第五百三十五录：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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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秋影跟在后面一脸惊惶地冲过来。</p>

她探头梭巡自己的家，眼前的一切令一阵激愤从她胸腔中爆发出来，眼泪又霍地从眼眶中蹦了出来，她用力拍打破损的窗格，低吼道：“他们已经逼死我兄长，还不想放过我吗？”</p>

犀存看着她痛苦无助的样子，有些难过，过了片刻，抬手拍拍蒋秋影的肩头，断定道：“看来他们是来寻账本的！”</p>

蒋秋影闻言肩头一颤：“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手上会有账册？”</p>

犀存拧眉：“你跟隗槐能找到这本账册的过程本来就有些诡异，背后一直有一只手在引着你替你兄长伸冤！”</p>

“不管那只手目的为何，他们必然知道逼死蒋大哥的到底是甚么人，甚至也有可能故意走漏一些消息，以达到威胁你的目的，最后逼迫你不得不按他们安排的路子走下去！”</p>

蒋秋影冰雪聪明，马上明白犀存言下之意：“你说是背后之人故意走漏消息，说有账册在我手，然后那群人就来恐吓我，我为了报仇，自然会不顾一切！”</p>

犀存点头。</p>

蒋秋影眸色更冷，犀存的话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背后之人对她甚为很了解，即使鱼死网破，这一场是非她也非要搏出一个公道来不可！</p>

她霍地擦擦眼泪，径自去开了客堂的门。</p>

蒋家兄妹二人日夜操劳，却也顶多算个小康之家，除了房舍是多年前父母留下的，并无太多值钱的物什，也就只有百八十两银子藏在天井的水缸底下。</p>

蒋秋影简单收拾了一下被翻乱的屋子，又去挪开水缸，从下面的铁匣子内取了三十两银子，还有一些散钱，放在预备的包袱内。</p>

查明真相之前，她得先去府衙将兄长的遗骸给领回来安葬了。</p>

取好银钱，将水缸恢复原样，蒋秋影背上包袱，失神地立在天井中望着从此再无生气的家，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婆娑直掉。</p>

默了顷刻，犀存接下她的包袱，便拉着她往外走去。</p>

待她们出了蒋家往临安府衙的方向而去时，后面不远处的墙角拐出一个粗布衣褂的男人，一张麻子脸上露出几分阴暗的笑。</p>

他一边口中嚼着果子，一边暗自咕哝着：“不枉费爷我在这旮旯里蹲了半天，张公子这下子肯定得将说好的一贯钱给我了！”</p>

到了临安府府衙。</p>

对于蒋辉一案，既然皇城司说不办了，那府衙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就给蒋秋影提了公文让她自己去义房领走尸体。</p>

到了义房，蒋秋影表明身份递上公文，又悄悄使几个大钱，便有个看起来和蔼一些的老仵作领着她二人去认尸体。</p>

一路老仵作打量着两个少女，又兼收了她们钱财，不由便心善地提醒道：“亏得你们来了，否则我们就要将他送到漏泽园去了！”</p>

他瞅瞅蒋秋影，叹口气道，“你那哥哥可是服毒而死的，尸身已经不大好看了，你俩女孩儿待会儿千万要忍住！”</p>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蒋秋影闻言还是不由浑身一颤，心口登时绞痛异常，连走路的步子都不免凌乱起来。</p>

犀存见状叩叩齿关，赶紧扶住她。</p>

进了义房，一阵阴冷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是蒋秋影也不觉害怕，疾步跟着老仵作直奔蒋辉陈尸处。</p>

待老仵作掀开一块白布帛，下面的蒋辉果然已经头脸青紫发乌，全身的皮肉膨胀，几乎要看不出人形来了。</p>

蒋秋影第一次目睹活生生的兄长，遽然有一天变成如此可怖的模样，不由“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p>

犀存不忍直视，难过地站在一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动作。</p>

虽然她也曾偷偷在赵重幻勘验尸体的晚上到钱塘县的义房去寻过她，但是这样直面一个毒杀的尸身却也是第一次，令她不得不心生惶恐。</p>

过了片刻，她抿抿唇上前将哭得不能自已的蒋秋影给扶起来。</p>

老仵作同情地看着她们。</p>

“据说他是被人告发到皇城司的，说他私印会票，但是皇城司一时也没找到证据，你哥哥又一直也不肯开口，所以皇城司的人觉得也许是有人诬告于他！”</p>

“还正打算将他转来府衙处置，哪里知道他自己昨日晌午反倒突然服毒自尽了！”老仵作将自己听说的小道消息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p>

蒋秋影听着老仵作的话，默默地流着泪。</p>

而犀存替她应答：“感谢老丈将这些告诉我们！我们这就将人领走了!我们雇了车在门口！”</p>

老仵作微微一叹：“好，我唤两个人进来替你们将他抬出去！”</p>

很快，蒋辉的尸体被装上马车往众安桥而去。</p>

回到蒋家，街坊们果然已经尽心地寻人来开始帮忙布置灵堂，准备丧仪。</p>

蒋秋影也强打起精神来处置兄长后事。</p>

一番扰扰攘攘后，夜已经深了，客堂中摆放着黑沉的棺木，白绫挂在门楣上，惨淡的白烛在微微的夜风中轻轻飘摇。</p>

犀存将街坊们送走，留下陪着蒋秋影。</p>

蒋辉的丧仪除了帮衬的街坊，还有几个听闻消息的印铺伙计，便也无人再来祭奠。</p>

毕竟，蒋辉是被人告上皇城司的，人人都害怕惹麻烦，自然更不会在这种时刻来蒋家了。</p>

没人吵闹的人群，对于蒋秋影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p>

她一身孝衣，眉眼红肿，冷静地跪在蒋辉的棺木旁，一言不发地烧着纸钱，明亮的火光跳跃着，将她的瞳孔烧得乌亮，仿若点了火的一汪湖水，炽烈又冰凉。</p>

犀存看她不吃不喝一直就如此跪着烧纸，想着还要守上一整夜，不由担心她吃不消，便绕去后面的厨房为她准备一些吃食。</p>

待她端出吃食回到客堂时，却发现灵堂内已经没有了蒋秋影的身影，而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凌乱的纸钱。</p>

犀存有些惊讶地疾步来到天井，仰头往二楼蒋家的厢房看去，但是，二楼一片漆黑，全无人气。</p>

“秋影——”</p>

她意识到不对，马上放下托盘，一个飞身上了二楼。</p>

犀存将左右三间房都推门寻了一遍，但是却没有蒋秋影的身影，她低头再看向院子的大门时，忽然发现大门居然是虚掩着的，这令她不禁心口猛烈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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