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录：如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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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夫人愿意信任在下，力排众议让我替小公子医治陈疾，这份心意重幻记在心上！”赵重幻蓦然回身抬手作揖，“毕竟，在下如今也是待罪之身！”</p>

罗云沁默默凝视着她片刻，想到近日府上关于她的各种流言轶闻，神色不自禁便蕴出几分探究与玩味。</p>

她悠悠道：“其实，妾身对小差爷也甚为好奇！就这短短几日，你却已经在平章府掀起了一重重的浪，教人着实惊诧！”</p>

赵重幻闻言不由自嘲一笑。</p>

“在下不过出自乡野，读过几日书，修过几天道而已！来临安也不过大半年光景，三月三那日无意与衙内结识于御街之上，谁知，这一场结识竟然纠葛至此！”</p>

思及贾子敬，她忍不住关切地问，“不知衙内是否还被禁足在揽香楼吗？”</p>

罗云沁微微一叹：“确然还未放出来！老相公放言，安相公与留郡夫人何时出了大理寺，他也才可以出楼！听说这几日，衙内都快要将揽香楼砸干净了！”</p>

赵重幻脑中浮现起那外表看来绮缛纨绔的少年，他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却能专心致志地藏着一个女孩儿，教人思来是多么不易！</p>

可惜，她也许终无法将诗儿依旧活着的消息告知于他，如此一想，她心底不免马上生出几分伤感与酸楚来。</p>

“哦，这个，”罗云沁转而似想到另一桩事情，她走到一侧的几案上，拿过一份书信，“其实，你给的方子，我这还有一份相似的！”</p>

“哦？”赵重幻微诧。</p>

罗云沁将书信递给赵重幻，“此信是贤儿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了，说是有朋友替贤儿花重金求来的！”</p>

她眼波轻荡，几分惭愧。</p>

“其实，若不是发现这方子与小差爷所开相似，妾身其实不敢这么快就给贤儿用药！”</p>

赵重幻接过书信，拆开细细浏览着其中的方子，眉尖随着内容耸了耸——</p>

居然真与她所想如出一辙，只是后续的将养之法更加恰当精妙。</p>

她静静揣摩思索起来，少顷，丑怪的脸上浮出释然的一笑。</p>

“在下方子中的倒仓之法是家师当年所传，在下才疏，也就学个皮毛！而这方子竟然比家师所授法子还要简明扼要，委实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p>

她试探地问，“不知夫人可晓得这是何人所开的方子？”</p>

罗云沁摇头：“说是从江湖上的神医处求来的，并不知晓那大夫姓甚名谁！”</p>

江湖上？</p>

赵重幻莫名想到了神秘的花林楼，她若有所思地再次垂眸梭巡了一番。</p>

关于花林楼的丸药，她是求二师兄为她购买过几种回去钻研了一番。不过因为价格委实不菲，后来她也就不好意思再骚扰二师兄了。</p>

今日，倒是生平第一次见识到出自花林楼的方子——</p>

那方子严谨精妙，写方之人更是一手好笔墨，字迹飘逸而沉静，天质自然，风神盖代，概有右军之格，林下之风。</p>

看来，这花林楼原不似江湖传言那般诡谲狷怪、冷酷无情，若说字如其人，这写方之人便该是位神仙一般的人物了！</p>

若是有幸能结识其人，她倒是极想与对方讨教一番！</p>

顷刻，她将方子收好还给罗云沁，“此中将养之法能让小公子尽快恢复，所以夫人尽可大胆一试！”</p>

罗云沁闻言不禁如释重负，秀美的眉眼间终于泛出几分欣悦之色：“如此甚好！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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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重幻出来时，贾平坐在外堂内，正在对着谢长怀絮絮叨叨，神色躁郁，似颇多怨意。</p>

一见赵重幻出来，他便立刻收住话端，转头眼神冷厉阴沉地盯着她，若视蝼蚁。</p>

“好了？”贾平扬着调子问，满脸权贵公子惯有的不可一世。</p>

谢长怀也淡淡看向她，不动声色。</p>

“是！小人已经为小公子施针，他安睡了！”赵重幻恭敬回话。</p>

“哼！”贾平一甩袖站了起来，气势凶横地走上前来，睥睨警告，“他娘俩都一味要你医治，本公子就且看你如何妙手回春！若是最后治不好我儿，可要仔细你的脑袋！”</p>

“小人惶恐！”赵重幻垂眸，神色并不惊惶，只不卑不亢道，“明日起，一早小人会来为小公子施针，六日之后，平相公可见分晓！”</p>

贾平闻言目光咄咄，冷嘲道：“倒是颇有信心！本公子就等着看好了！”</p>

谢长怀踱步走过来，状似冷漠道：“走吧！”说完他向贾平颔首示意，率先捡步离开。</p>

赵重幻也施礼，赶紧跟上。</p>

贾平阴沉地盯着他们的背影，过来片刻，也不问贾子贤房内情形，只管大步出了画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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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流月潭的路上。</p>

赵重幻有些感叹地低声道：“昌邑夫人那样的女子，嫁与贾平也算明珠暗投了！”</p>

谢长怀若有所思地睨她，垂在袍袖中的右手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她。</p>

她唬得四下打量，见无人在周围，才软软轻斥：“在外面，你收敛点！”</p>

谢长怀挑挑眉，随之一句差点儿呛着她：“是不是回去就可以？”</p>

她瞪他。</p>

他笑。</p>

“可觉得昌邑夫人有些，嗯，奇怪？”他接着适才她的话题斟酌着低低道。</p>

“何意？”赵重幻有些不解。</p>

谢长怀潭眸深邃，似有言外之意：“她对卫三哥好像格外依赖！”</p>

“她，该是个至情至性之人！”</p>

赵重幻替她惋惜，“贾平那样的人，你也瞧见了！全无一个夫君该有的担当与包容，委实可惜了罗家小姐了！卫三哥，是她娘家的兄长，虽是表亲，但是看与如祉他们的相处，该是少年时很亲近的关系！”</p>

谢长怀似笑非笑地听着她感慨。</p>

“不过——”</p>

她忽然话锋一转，眼神清湛若星子，闪过她惯常想通一桩疑案时才会有的睿智与犀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