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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离开雪峰下了，骊珠知道有这么一天，在这里，他始终是个异乡人。</p>
老芬奇说他是一个远亲，也是一个双河后人，可大家都觉得，说那小子是个谷地人、或者旸谷后人更靠谱。</p>
他有一支竹笛，可雪峰下没有竹子，他只从木匠们的嘴里听说过邛竹和蓝翼*①。</p>
他还有一个小铁钩，赵骥说那是河工的东西。</p>
白浪河边的法王镇或者河曲的灰松码头是河工的聚集地，他一直想去看看，可老芬奇让他放弃那种傻念头，“河工之地不是你的来处也不该是你的去处，你来自更远的地方。要出门，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是适当的时候。至少，你得具备上路的体格，得拥有足够的生存技巧。”</p>
老芬奇没点醒他是因为秩序，老人是在保护他，一直让他等待，等到一个适当的时候。</p>
艾玛总想打听点儿什么；艾瑞克憎恨他，在同龄孩子中间宣传他的可疑，推定他是个遨游族的骗子——他们的质疑和好奇都没错，可他隐瞒的只是他的困惑，那些无法张口的疑问就是别人以为的秘密。而最想知道那些秘密的人是他自己！</p>
“我是谁？”</p>
骊珠呆呆地坐着，眼前的光线一时明亮一时黯淡。</p>
赵骥说的对，是该想一个出路了。</p>
新的旅途——该怎么选择？</p>
可以到河曲谷地去，那里的人同宗同源，那里离河工的聚集地也不远。</p>
或者，应该前往雪峰脚踝处，去伐木场。那里积雪如山，林深似海，狐狸在雪野潜行，金雕在天空巡游，各种各样的人在林场里享受着自由、忍受着糟糕的天气。</p>
那些人唯一的共同点是拥有远离秩序的决心，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法则。</p>
“雪峰下是一张弓，我是一支箭，我有了自己新的方向。这次，我的路，我选择。”</p>
老芬奇总说“适当的时候”，那是指少年能担起责任的时候，能独立解决问题的时候！</p>
能担责，就能保护好秘密，也能解开秘密！</p>
骊珠忽然想通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p>
他挺起胸，终于能闭上眼睛把一切抛在脑后的时候，只剩下一个问题隐隐约约地浮动着：“还有，为什么我行？”</p>
他睁开眼站了起来，长长地呼吸，把试图再次翻腾的思绪压了下去。</p>
楼下静悄悄的，他的耳鼓也不再胀痛，心声已不再轰鸣。</p>
他享受了一会儿站立着的宁静，然后取出碎铜片和扳指放在掌心。</p>
碎片的断面和扳指的内环一样映射着光芒。</p>
他看着它们，视线逐渐聚焦在指环上那颗蓝宝的中心，那里有光和他的瞳孔连接起来。</p>
他盯着它，那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p>
注：</p>
*①蓝翼在Zera的传说里，“蓝翼”即飞翔的竹子。木工相信有一种能在夜晚隐隐放射蓝光的竹子，以其为材料可以制作浮动在空中的器件儿。它将在Zera的其他故事里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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