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洗碗工也是有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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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进展的很顺利，美玲在自己的岗位上乐此不疲，她时常盯着自己洗的碗发呆，仿佛在看珠宝玉器一样。感受这些碗经过她的手从油污到洁白，从散乱到规整，她非常有成就感，她经常一声不吭，极其细心的像清理一件件艺术品一样洗这些碗。张爱青还在明里暗里嘲笑她一股乡下气息，但就算再怎么嘲笑，她依然置之不理，她没有心思也意识不到这些社会上的勾引斗角，在她心里每个人还是善良的，她觉得每个人看到街道上一个乞讨的老者都应会同情或心酸，热心是每个人生而为人的前提。她也没有再去找她的二哥，因为她怕看到脏兮兮的二哥会突然泪崩，她奇怪，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城市，脱离大山本该欢乐，但现在她宁愿每天被工作占据着，也不愿再说一句多余的话，活泼开朗的她怎么就越来越沉默了，何时她也时常觉得孤独又悲哀。

“美玲，怎么又发呆，碗洗完了站起来歇会”老板娘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微笑的看着美玲，她对美玲似乎总是这样温暖的微笑，“你最近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跟姐说说，姐看能帮你不”老板娘有些担心她，“俺没事，俺家里有一个和您一样好的大姐呢”美玲努力微笑着保持她刚来时的活泼口吻回复老板娘，但她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大姐沧桑的脸，她想那个疼爱她的大姐了，心里一堵有点想哭的冲动，脸上的微笑更加难看，“去到前面去，没多少人的时候别老待在厨房，去外面歇着”，“俺知道了”。老板娘又交代了厨师几句就出去了，厨房和吃饭的前厅仅一墙之隔，但不知为何美玲觉得那简直就是一个无法跨越的横沟，她呆了一会儿，迟疑的跨出厨房门口，看到明亮的摆着白色桌椅的前厅，零星的几个客人吃着饭说着话，美玲木木的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刘二丫和王芳婷扫地或擦桌子。

“呦，出来了”张爱青一股惊讶之色，“是啊，爱青姐，俺待里面也没啥事，碗都洗完了”美玲笑着，嗓音依旧清脆，“那你可真闲，我就忙多了”张爱青想要闹事一样的口吻让美玲有点慌，“爱青姐，那现在你们这有没有俺能做的”美玲尽量表现出无害，“去把厨房垃圾桶里的垃圾倒了”张爱青没事找事让边上的刘二丫和王芳婷俨然愤怒，但她们敢怒不敢言，她们性格软弱哪有张爱青彪悍。都知道厨房垃圾桶每天剩菜剩饭都往里到，两个厨师合力才能把它拉出来，美玲虽在大山里劳作力气也很大，但远不足两个男人的力道啊，张爱青明显让美玲难堪。美玲脸涨的通红，她很想争口气，可这不是她能做成的事，她很羞愧，善良如她，从未想过讽刺或藐视别人，如今却惭愧的抬不起头。

“服务员，再来一份炒土豆丝”一个男客人高声喊到，“好嘞，马上就来”张爱青几近谄媚笑意盈盈，美玲识相的赶紧跑到厨房告知厨师做菜，张爱青白了美玲一眼，没好气儿的等在厨房门口准备上菜就像怕别人抢了她的功劳一样。待菜炒好了，张爱青赶紧上菜，美玲又坐回原先的座位，其实她是不喜欢待外面的，她更喜欢厨房的安静，但此刻她赌气般的就想碍着张爱青的眼。许是太过急切或者激动，张青爱上完菜准备撤离时，衣袖不小心拂扫过客人的水杯，水杯顺势倒在那位男客人怀里，那水还烫着哩，男客人立马来了气，“眼睛瞎了吗？想烫死我啊”，“对不起，对不起，来，我给你擦擦”，“去把你们老板叫来，怎么上菜的啊”，“对不起，我，我……”张爱青一说叫老板就六神无主，她瞅了一眼正欲走过来的老板娘，心里慌乱身体颤抖。“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您看这盘菜给您免单，再给您加一盘您想吃的菜行吗”老板娘面带笑容的温柔的同男客人交流，“行，那来一盘上好的凉调牛肉”男客人讥讽的看着老板娘，“好，您稍等，马上就给您上菜”。

老板娘说罢便回到前台，此时客人不多，但碰到难缠的客人她还是得盯着，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和声誉，不能因为一个客人毁了整个店的风水。虽老板娘什么都没说，但张爱青害怕老板娘这种默然，她经过时连她看都没看一眼，她知道她犯了大事，一盘牛肉得多贵啊她心里也明白，她觉得她要被炒鱿鱼可，低着头害怕的都连厨房门口不积极的去了。美玲看到张爱青如此模样有点可笑与可怜，原来嚣张跋扈的张爱青也有害怕的时候，说到底都是为了生活而已，谁比谁又能高贵多少，美玲站起来走向厨房门口等着那盘对她来说是天价的凉调牛肉。

牛肉做好了，美玲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准备上菜，“美玲，让小张上”老板娘发话了美玲停下把菜递给张爱青，张爱青诧异的盯着老板娘和美玲，双手颤抖的接过菜往客人的方向去，美玲紧跟在后边，她怕张爱青过于颤抖导致盘子被摔碎。“您好，这是您的凉调牛肉”张爱青偷偷的观察客人的脸色且不安的说着，“放这吧，真是，老板娘就是老板娘，服务员一辈子只能当服务员”男客人窃喜这家店的老板娘如此大方，但同时也讽刺张爱青只有做服务员的命，张爱青连连笑着点头，是，她这辈子只有当服务员的命，她早认命了。张爱青渴望的看了一眼老板娘，就像一个没有一直犯错求表扬的孩子一样，可惜老板娘连头都没抬一下。她又恢复了她的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

“我一辈子是服务员，你个乡巴佬洗碗工还不如服务员呢，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嘻嘻”张爱青又在美玲跟前展示出优越感，都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给一个15岁的孩子找茬。美玲看到张爱青上完菜刚坐下，就听到经过她的张爱青小声的来这么一句作死的话，她实在忍无可忍，她才15岁，她憧憬的生活还未实现，怎么可能就这样被定了性，她看着骄傲的张爱青开始憎恨，“张姐，洗碗工也是有尊严的，俺可以尊重你，俺也可以忍受你，但你不要非逼俺骂你”美玲也是小声回复，她还不敢公然得罪人，张爱青突然站着不动，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美玲，随即又附以讥笑“呦，乡巴佬长脾气了”，美玲不在理会张爱青，起初她愿意对她善良，也愿意相信她善良，但现在美玲对她只有冷漠，甚至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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