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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怔了一下,冷眼看了她一眼,转身不置一词。</p>

慕云栖迈步走入,她向榻上望去,顾寒轩跪在榻边,顾景允艰难的偏过头瞧着进来的女子。</p>

他的目光迷离般望着她,久久才回过神来。</p>

她俯身行礼,仰面微微看去。</p>

“你恨朕吗?”皇帝强撑着气神问道。</p>

慕云栖神色冷漠,轻道:“父皇如此问,儿臣不知如何作答。若说恨,儿臣不知该从何时恨起,若说不恨,儿臣如今孤身一人,全仗父皇所赐。”</p>

“可朕也恨,恨她将朕之心践踏于地,恨她在朕心中肆意生长了一生。可朕也悔,悔恨当初未带走她,悔恨与她相遇。爱恨交织中,毒盅融入经脉,便再无药可解。”他看着她说道,似乎想将心中多年自怨道出。</p>

慕云栖当然明白他并非是说给她听,不过是在弥留之际贪恋自己与她相似的面容,他不过是看着她思忆故人。</p>

她的思绪不禁浮想起那名女子,她的一生是如何,才会令人如此难以忘怀。</p>

顾景允一口气说完后便重重的喘息,顾寒轩起身坐到榻边,为他轻抚。</p>

他激动的想要起身,却已力不从心,随即看向慕云栖道:“你理应恨朕,可太子真心待你,你可也恨他?“</p>

慕云栖双目游离,沉思片刻后扬声冷笑,对着榻上的父子说道:“皇权之下,岂有真心?“</p>

她既是说给顾景允,也是道与顾寒轩。</p>

顾寒轩不想她是如此作想,心中没由来的阵阵刺痛,望着榻上的目光逐渐冰冷。</p>

顾景允气息急喘,他坐起身来,道:“皇权之下,岂有真心?这便是她当初所以为,她便是如此以为...”他嘴角鲜血溢出,顾寒轩大惊,拂手为他拭去。</p>

“父皇不应如此执着过往,会加快您的毒发。”慕云栖看着他说道。</p>

他艰难摇头,面上看起来已渐释怀,他扬起一抹自嘲之笑:“朕本已无力回天,还有何惧?”</p>

“父皇您何必多想,或许她是不愿活在深宫,不愿意如关在囚笼中一般。”慕云栖不知为何如此认为,这是她心底的认知,她也觉得那个女子也应是如此。</p>

顾寒轩抬眸侧面朝她看去,眼神隐晦不明。</p>

顾景允扬起一笑,一口鲜血喷出,喷洒在榻上皇缎衾被上。</p>

“父皇。”顾寒轩高喊道,看向慕云栖怒吼道:“你给本宫出去。”</p>

慕云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快步拔出银针包中的银针,走上前拂开顾寒轩挡住她的手,两指捻转扎进顾景允后颈,又扎起一针入他人中。</p>

“父皇……”她取出银针,看着手中银针惊讶,原来他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今夜都将难以撑过。</p>

他嘴角殷红,望着她扬起情深似海的微笑,令她心中难过不已。</p>

她迈步走出,不愿在房中多留。</p>

“传朕旨意,慕云栖…无才…无德,难堪国母…之任,太子…登位永不可立…其为后。“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完,他急促的喘气,吓得李文大喊太医进来。</p>

顾寒轩起身跪下,急道:“儿臣不愿,求父皇收回。”</p>

顾景允明白慕云栖话中之意,也乐意成全于她。</p>

她缓缓回身,望向榻上之人扬起感激一笑,随后迈步走出房门。</p>

房外雪花飘落,天地寒凉。</p>

皇后立身甬道,身上沾满了从凭栏外飘入的雪花,她凄然泪下,周身散发出悲拗欲绝。她收起啜泣,看着慕云栖的面容微微失神。</p>

随即她昂首迈步,从慕云栖面前走过,踏步进屋。</p>

此刻天色已灰蒙下来,除夕夜将成国丧,注定了无喜可庆。</p>

走到日辉宫宫门,急色匆匆几名皇子赶来,见到慕云栖也来不及行礼,慌忙进殿,唯有顾寒毅经过她时稍看了她一眼。</p>

她还未出宫门便听见房内传出号恸崩摧地哭喊,整个日辉宫内都被哀嚎痛哭之声笼罩。</p>

她心头一颤,微微难过后,加快了步伐回到倾雪殿,她直径走到后殿去察看栀夏伤势。</p>

兰姑进屋,面色凝重道:“太子妃,宫外一切已妥当,只是眼下栀夏伤势?”</p>

栀夏仰面说道:“太子妃不必管奴婢,奴婢不愿拖累太子妃。”</p>

慕云栖掀开她的衾被问道:“能下地吗?”</p>

栀夏慢慢撑着榻沿站起,缓慢迈了两步,一个趔趄被兰姑扶住。她看向慕云栖,有些自恼。</p>

“皇上驾崩,国丧期间顾寒轩的影卫都会被调去日辉殿。今日皇上留有遗旨,本宫永不可为后,被顾寒轩阻拦,想必他定不会让本宫前去跪丧引争议。”慕云栖看着兰姑说道,兰姑微微诧异,随后会意点头。</p>

丧钟响起,一声一声震荡皇宫各殿各院,哀天呼地的痛喊从各个宫内传出,整个皇宫霎时陷入一片悲戚。</p>

慕云栖走出房内,走到空地处仰天长叹,雪花扬飘在她面上,迅速融化成水,寒透入她心底。耳内听闻见的痛泣有几分真,后宫嫔妃,又有谁抵的过他心中的女子,他也终究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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