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青白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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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半晌也想不出个对策，范纯佑颓丧道：“听闻去年税收一万两千万贯，盐税就占了六成；如今战事吃紧、军资耗费巨大，盐铁部各位大人想尽了办法来收紧盐政、充盈国库。</p>

西夏的青白盐若是源源不断地走私进来，那便是将大宋国库里的钱送到党项人手里去，那便是咱们的百姓替敌人养着军队，何等荒谬！”</p>

狄青仍旧垂着头沉默不语，忽而抬头问道：“因私盐之罪而叛逃者多是蕃户，若是蕃汉分而治之，天成你以为如何？”</p>

“范大人也这样说——蕃汉分而治之，只是仍在考量此事。”范纯佑闻言精神一振、挺直了背脊凑近些。</p>

“羌户居于山野、无需仰仗朝廷的庇佑，自然是谁给了好处就依附于谁，”狄青同他解析个中道理，“可汉人不同，汉人乃是世代定居，为了区区几斤盐而叛逃入夏，只怕还没有那样的胆量。”</p>

“若能分而治之，一则可收拢蕃族人心，二则也可打击走私之举。但若是蕃人听机而动、大肆贩盐，又该当如何呢？”范纯佑仍是愁容不改。</p>

狄青叹道：“我不懂这朝政之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p>

范纯佑拍拍他的肩，笑道：“狄大哥能同范大人想到一处去，何必再自诩不懂政事？”</p>

狄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若无丝毫长进，实在对不起范大人亲授《左传》了。”</p>

......</p>

九月里秋风瑟瑟而起，正好翻过左传鲁襄公的执政的三十一年；这一年，左丘明记下了子产不毁乡校，因“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p>

狄青读罢掩卷沉思，问道：“国人议论朝政，子产非但不禁止，反而认为应以国人之喜恶作为政策施行的参考，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p>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范仲淹笑言。</p>

“若依此理而论，如今边关百姓走私青盐而盗卖，官家非但不能惩治他们，反倒应该整治官盐乱政以满足国人所需？”狄青联想起此前范纯佑所说之事，不由得发此一问。</p>

范仲淹解释道：“不满官府所为，大可鸣冤、上表、请奏，保安军众人为申民怨而无视国家律法、肆意妄为，既有违法之举，必当依法惩处；但朝廷官员却要从中听出民怨所指，借以自省上谏、整治内政。民怨归民怨，犯事归犯事，二者不可混为一谈。”</p>

狄青如醍醐灌顶，试探着问道：“末将冒昧，请问大人是如何惩治犯事之人？”</p>

“汉户贩青白盐者皆抵死，所获脏盐则充公补给、缓解官盐紧俏之急；二来，能告捉私盐者则别理赏钱，将怨民分而破之。”范仲淹抚须而笑，“而蕃户贩私盐之罪愈减，加之以利许之，自然收归其心。”</p>

狄青闻言叹服，又听得范仲淹道：“前几日经略判官尹大人说起、要借调你往泾原路，如今正好读完襄公，等你从渭州回来再读昭公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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