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宗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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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了命地呼喊、却没发出一丁点声响来。</p>

转眼间，只见周遭轰然，许八娘家倒下的大椽压垮了她们家的山墙；倒下的屋檩横梁砸出巨大的水花，那水花吞没了娘亲。</p>

百花扑将上去、疯也似的摸索了半晌，才终于抓住了娘亲的手——暖暖的、大大的、娘亲的手。</p>

“阿皎，去云台寺找你爹爹。”娘亲如墨的长发被嚎啕的水花浸透了，那水渐渐地往上没过她的肩头，她却仍旧轻轻笑着，“往后你要勇敢，要坚强，要自己照顾好自己。”</p>

娘亲说罢、轻轻松开了她的手，用力在那竹筏上一推。</p>

“娘亲！”百花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洪水没过娘亲的眼睛，颓然哭喊道，“我一点儿也不坚强，我照顾不好自己，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阿皎一个人。”</p>

...</p>

天地混沌之间，周身却渐渐暖起来，耳旁有人声声地唤：“百花，百花。”</p>

百花费力地睁开眼，渐渐看清了眼前燃起的篝火，她撑着想坐起来，甫一动作便扯着右肩锥心地疼，她支持不住、晃了两下就要倒下去。</p>

身后有厚实的双手稳稳地扶着她靠在身后石壁上，少年的声音琅琅如玉，带着有温度的关切：“还是疼吗？”</p>

百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玄青长袍，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人——原来这里不是云阳镇，她也不是从前小小的阿皎。</p>

她愣怔着道：“狄青？”</p>

狄青见她神思清明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复而低声赔罪道：“方才担心公主伤势，情急之下替公主换了药，还请见谅。”</p>

周身袍甲仍是湿冷，只右肩处散发着药香，隐隐的清凉和白布的干燥温暖都轻轻贴着肌肤，百花伸手摸了摸，眼神和语气仍有些木然，只轻声道：“多谢。”</p>

两人静默无言。</p>

狄青半晌也没等到她开口相问，又想起方才她梦魇中的呓语，忍不住地宽慰她：“我从前也总是梦见发大水的时候，母亲和哥哥扑出了门去，我吓了一跳，也跌进水里，要不是慧真师父救我，我早就葬身鱼腹了。”</p>

百花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我梦里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p>

狄青闻言讪讪，正不知如何辩解，却又听得百花道：“罢了，也没什么不能听的。”话到最后只剩下极细的气声，又带着隐约的鼻音。</p>

——她在哭。</p>

狄青何曾有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p>

清寒冷冽的空气中，不知什么野物被炙得焦香扑鼻，狄青被这香味惊醒，忙取了烤好的黄鱼递到百花面前。</p>

百花嗅见香气，抬头茫茫然地看了看那烤鱼，又看了看狄青。</p>

——那一双眸子盈满了泪水，此时映着火光柔似月光下两弘春水。</p>

她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春光明媚，只木然地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白云山上的小鹿一般。</p>

狄青心跳漏了两拍，遮掩似的笑道：“周遭也没别的东西，先随便吃些填填肚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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