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交织断，心如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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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似有一瞬间的游离，一呼一吸都是那样的沉重而疲惫，大约觉得身体已不是自己的了，只想这么睡着，睡到一世那么久才好。一豆烛光织成的梦，实在载不动我身心的痛，双眼涩涩发酸，指尖也渐渐有了知觉，心中慢慢清醒明白过来，恐惧霎时回流泛起，猛然惊坐起喊道：“孩子！孩子呢？”</p>

视线尚还模糊着，暗淡的人影近近远远，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对着来人含糊道：“我的孩子呢？”</p>

“二小姐，奴婢在这里，想要什么？”我的舌尖阵阵发麻，听到冬雪和秋思的声音，当下才松了口气。</p>

浑身的力气仿佛用尽了一般，刚一挣扎便觉目眩不已，秋思和冬雪忙上来扶住我，在背后塞了几个蚕丝软枕好让我半靠着，我看着她们憔悴不堪的面容，才完全抽身回了现实，半晌，我对着她们轻声道：“辛苦你们了。”</p>

秋思话未出，泪先掉，“二小姐吓死奴婢了。”</p>

我抬手帮她拭了拭泪，“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又转头问冬雪：“我睡了多久？”</p>

冬雪低声说：“二小姐睡了好几日。”</p>

我出了会子神，问：“陛下可追究此事了？”</p>

冬雪左右看了看，面上又恨又怕，“不知道，不过前两日陛下是一直陪在二小姐身边，连着两日早朝都没去，今儿太后派瑾月姑姑来劝，才肯走得，想来还没空子追究。”</p>

我呼气道：“还好，我没错过什么。”</p>

秋思哭道：“本就不该听二小姐的，来什么御书房，都怪奴婢没有拦着，不然二小姐的孩子也不会……”</p>

我心一抽，强抑住悲痛，拉过她的手，摇头道：“不关你们的事，要来的终归躲不掉，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你不明白其中的种种纠缠，实在无须一味地责怪自己。”</p>

秋思抹了抹眼泪道：“二小姐，为什么呀？究竟是为什么呀？”</p>

我低了低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p>

冬雪道：“秋思这几日为了这个跟奴婢都闹过好几番了，到底责怪奴婢没一起拦着。”</p>

我看着她们，好言交代道：“宫中事故甚多，许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见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俩一定要珍惜缘分，同心同德，”我含泪叹了叹，“我与这个孩子总归是没有缘分，只可怜他还没有机会来这个世间走一趟就离去了，不过也好，世间太苦了，他是有福分的，不用承受这些。”</p>

秋思和冬雪趁我醒着，赶着帮我擦洗了一下，又端来一碗汤药，苦涩的汤汁在我唇齿间穿透绵延，无穷无尽的酸痛伴随着这味道弥漫上心田，心脏狂跳一下。</p>

在一切收拾停当后，罗熙大步而进，秋思、冬雪忙曲身请安，他未曾理会，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我看，似乎是心有余悸，他不敢再进一步，秋思和冬雪彼此对视一眼，双双退出。</p>

那织金天玄锦绣镶小夜珠的耀人亮色扎得我眼睛蒙蒙发晕，我努力的向他扯出一丝微笑来，他缓缓靠近，我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一下抱住我，声音低沉而撕裂，道：“不过才离去几时，竟像几个春秋那样长久未见一样。”</p>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我竟渐渐习惯了他身上的味道，往他怀里蹭了蹭，“对不起，我知道陛下很盼望这个孩子。”</p>

他面上掠过一丝伤痛，一瞬后，却只剩微笑，他抚了抚我的眉心，低眸看着我道：“与你相比，孩子不值一提。”</p>

我凝望着他，这个孩子如果能顺利出生的话，是会像他多一些，还是会像我多一些？如果是女孩子，他眉眼间的锋利萧肃又会被诠释成什么样子？可终究是见不到了，安慰别人的话语其实往往在自己心里从未曾相信过，悲伤继续弥漫，开口却总会慢慢违心说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红尘说来其实也无可留恋，他在极乐的混沌世界会很快乐的。”</p>

罗熙含笑听着，柔声应道：“是，他会很快乐的。”但我分明能感受到他强硬的控制着自己正不断颤抖着的身子，其实，他也很悲伤，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