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涟漪起，何所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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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耀整个人跪倒在囚车上，本能的朝建宁靠近，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公主，你何苦如此，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p>

建宁含泪盯着吴耀，倔强的摇头，“不！不！你听我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今生今世，无论生死，都只会是你的世子妃，天涯海角，矢志不渝，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你听明白了吗？”</p>

吴耀的脸几乎要贴着木栏，焦急道：“生死不是儿戏，我命该如此，终归逃不脱，为了天下人平安，只能牺牲自己区区一命，我死是重于泰山，可是公主不必，公主一定要为我珍重自己，否则我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p>

建宁眼中的泪珠再也蕴不住了，如泉一样的迸涌出来，“你可知道于我来说，生比死更加痛苦，你为何不让我解脱随你而去呢？”</p>

吴耀的眸子里渗出一抹暗色，“因为你还有你的使命，你不能这样逃走。”</p>

建宁哽咽道：“我不管！天下人怎样，生灵涂炭又怎样，你我不在一处，我的生活将会是一瓮灰烬。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些。”</p>

吴耀深重的看着建宁，“如若你这样想，我的牺牲将毫无意义。”</p>

建宁握住吴耀的手，颤抖说：“那你就不要死，你带我走，走到一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p>

吴耀微微摇头，眼睛盯着建宁，轻轻说：“不行。”</p>

建宁垂下眸光，扯起嘴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既不能应我，与我执手偕老，那么你也不要管我是不是要与你死同穴。”</p>

吴耀猛烈的摇头，刚启朱唇，马背上的容大人望了一眼日头光色，眉梢轻颤，勒了勒缰绳，吼了一句，“士兵！把公主拉下去！押送队伍继续朝前进！”</p>

“是！”士兵们应了一声，铿锵的朝建宁冲过去，拽着建宁的双臂把她往后面拖去。建宁奋力挣扎，士兵们看面前的人一是公主，一是红颜，大概一时都生出了胆怯又或是怜惜之心，都没敢下死手，竟然让建宁挣脱出来，追在囚车的后面喊着，“吴耀，我话还没有说完，这三年里……笔墨丹青……”</p>

吴耀回首哀绝的回应着：“公主，不要再说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活一世，能得公主青睐，吴耀死而无憾，”停了停，声音渐渐低落，只能听到，“回去吧……”直到最后连一丝模糊的声音都被人群声，风声，马蹄声，滚轮声，弥盖过去。</p>

我随着人群跟着队伍来到端头台前，刽子手早已把手上的刀锋磨得霍亮，面无表情的等在那里。我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紧张过，更悲哀如死灰，原来即便目睹过死亡，再面对时，也还是一样难以平静。这种感受是历久弥新的。我的鼻尖是酸胀的，喉咙是干涩的，眼眶是温热的。</p>

好像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我猛的回头，竟是沧泱。他一身云色暗纹素缟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玄色封带，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精致祥云，发髻上拢着一支白玉钗，鬓发轻轻扬起。</p>

我心尖的委屈恐惧一下就喷涌至额心，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把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他身上带着的水沉香宁静而幽远的味道让我莫名的觉得心安。</p>

“等一等！”</p>

一道娇柔中含着坚定的喊声把我瞬间拉回不想面对的现实。</p>

建宁一步一步走到断头台前，轻轻跪在吴耀的身边，含笑道：“我来了。”</p>

吴耀震恸的望着建宁，“你走。”短暂轻巧的两个字里藏着的是海纳百川的情感。</p>

建宁温柔似水，“我来陪你，不好么？”我也诧异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建宁这样柔情的模样，以前她和容大人在一起时，她是娇媚的，是羞涩的，是灼灼夭夭的，却从不是眼前这般柔情似水的。</p>

吴耀沉默摇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身首异处的模样，你明白吗？”</p>

建宁微笑着点头，“我明白了。但你要等我。”说完，她便转过头，循着来时的路，含笑离去。</p>

我蹙眉说：“公主和哥哥面对死亡何以都能这般平静？”</p>

沧泱叹息道：“事已至此，不平静，又能如何呢？”</p>

我惋惜道：“竟不像是下黄泉，分明像是隐居山林去了。”</p>

沧泱的眼睫轻轻落下，垂眸看着我，“许就是这样呢？谁又能知道人世之外又是什么样子的？”</p>

我怔怔的盯着沧泱，是啊，人世之外又该是怎么样的呢？</p>

正走着神，远远的锣鼓之声，骤然响起，提醒所有人，午时已到。</p>

我脑中似有一道金光一闪而过，等不及刀落，赶忙推一推沧泱，慌乱道：“坏了！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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