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人生若如初相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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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p>

……</p>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p>

李商隐何曾不是在前朝激烈的党争中被弄得心疲力竭，才会发出如此一番感慨，漂泊的生活，孤独的处境，都勾连着他生出对红尘欲物否定的态度。其实我也一样。</p>

佛教认为大千世界全在微尘之中，人，也不过只是微尘而已。李商隐彻悟了这个道理，所以能用淡泊之心面对仕途荣辱。可我却无法领悟，无法抽身出来不再纠缠爱憎，或许，我此生就与佛家禅意无缘吧！</p>

拈花一笑，云淡风轻，于我这种放不下执念的人来说，大概也只能是一种愿望了。</p>

黄叶落索的季节，时而可见萧瑟，时而却又恍如春季般盎然，实在难分四季。</p>

虽说从建宁那里回来后我就坐在案前像是认真的执书看着，一动不动，但实际上，与其说我在看书，倒还不如说是借看书之形闷闷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恰好这份心事却又不愿意被他人看穿。我心里一直都是不安焦灼的，好像有一股暗流在身体里上下涌动着，一浪一浪泛出悔恨和悲哀。</p>

菊香又点燃了一盏檀香，沉静馥郁的气息浓浓厚厚的环绕着我，缓缓向上飘散，我紧紧握住手里的书页一丝不能放松。</p>

菊香轻声道：“二小姐白日里去见过公主了？”</p>

我点头，就算掩饰的再好，嘴里吐出来的字句也总能透露几点凄凄然意味，“见过了，什么都说清楚了，再没有一点误会。”</p>

菊香微笑道：“事情说开了就好，奴婢就说公主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欺骗二小姐的。”</p>

我轻笑一声，嘴边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淡去，眼睛已望住了菊香，“可是公主承认了。”</p>

菊香面上的笑渐渐散去，问：“公主承认什么了？”</p>

我道：“公主说，她知道，一直都知道。”</p>

菊香蹙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呢？”</p>

我垂眸看着乌黑光滑正反出幽幽光泽的地面，我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坚硬硌在人身上一定是钻心的疼，“陛下没有骗我，只是我自己以往都是天真的活在自己构建的美梦中罢了，”几缕青灰从透明灯罩中漏了出来，飘散落在地上，干净光亮一如明镜般几乎可以照出人清晰的轮廓，仅一点灰尘浮在表面上就会十分显眼，“至少这件事情陛下没有骗我，至少这件事情是真的。”</p>

菊香目光中似有一丝怜悯神色，许是我看错了，许是我太敏感，但不论怎样，我心里都并不舒服，“二小姐。”</p>

我没理睬。</p>

盯地面盯得久了，眼睛花得再看其他东西都好像是一团白茫茫的影子，“也正是这件事一击轻易的打碎了我心里所有的信念，”目光转而扫过菊香，又悄声说，“不要用这样的神色看着我。”</p>

菊香怔一怔，忙低眸道：“奴婢知道。”</p>

四周静悄悄的，竟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往常院子里叽喳叫着的暮鸟们此刻都没了啼唤。我依旧一人坐在案前，时而信手撩拨着眼前五福簇金香炉里袅袅上浮的几缕轻烟，触手便消散无形。菊香则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端着灯盏，目光始终看着地面，不言不语。</p>

忽而听得门外像是有人哭泣的声音，我眉心一蹙，抬脸看了看菊香，问：“你听到了吗？”</p>

菊香回神过来，愣愣问：“什么？”</p>

我指了指门，“外面可是有人在哭泣？”</p>

菊香想一想，随即苦笑，“一定是凝香躲在墙根底下难过呢。”</p>

我一头雾水，“凝香？”很快就思虑过来，叹气问：“自从哥哥走后凝香一直都这样吗？”</p>

菊香缓缓点头，“是，”呼出一口气，“世子走后，凝香日日以泪洗面，但又怕被旁人看出端倪来牵扯到二小姐，也就只能夜里偷偷躲在无人处静静难受思人哭泣。”</p>

我瞧着菊香说：“这都多少日子了。”</p>

菊香道：“谁说不是呢？”</p>

我不解问：“凝香日日如此，我之前怎得没有听到？”</p>

菊香道：“也不是日日如此，有时凝香夜里当值就不会这样了，而且凝香谨慎并不只在一处地方。”</p>

我垂下双眸，微微苦笑，“她这又是何苦呢？”摇了摇头，“两人早已了断两清，心里便不该再有挂念，如她这般记在心里，最后苦的不还是自己，再心碎，也不会有人来关切她一分的。”</p>

菊香低声道：“奴婢看着二小姐也好，凝香也好，实在不明白情爱真的这样伤人吗？”叹一叹，“如果当真如此，奴婢宁愿永远不要。”</p>

我问：“凝香是什么时候把她的事情告诉你的？”</p>

菊香说：“她那个死犟性子怎么肯告诉奴婢？”</p>

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p>

菊香轻轻一笑，“奴婢日日与凝香共住一处，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事？”又是一声叹息，“不过都是心知肚明却不言说罢了。”</p>

我点点头，“的确，凭着你的机灵这么长时间相处不看出来才真是难为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