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番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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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忙碌时日过后，府邸梁上挂着的彩绸锦绣终于被清理下来，一月过去，我和沧泱亲也成过了，月前，云南王听见消息，特意风尘仆仆赶来建康给我们做的高堂，主的婚，这场婚礼，我原是最不上心的人，但当我亲眼看到凤冠霞帔，还有一屋子的珍贵聘礼时，我才缓过劲来，心头才觉着成亲这件事情还是要好生重视一下的。</p>

整场宴席办的有声有色，锦绣繁华，劳累也是在所难免，就在当晚我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却没想到，阿乔、菊香、建宁还有容大人等一群人都过来欲要闹一通洞房，直到三更鼓敲响，他们才肯罢休，弄得我和沧泱两个精疲力竭，后来直接倒头就睡，一觉天明。</p>

当然，他们难得的这一闹也是有趣的，没有人觉得厌烦。</p>

仿佛许久，众人都没有像今晚这般放肆的大笑过了。</p>

涅槃重生。</p>

这日，夜色深沉，月明星稀，四周出奇的安静，除了几许蝉鸣便再没别的声音，也没别的人。我和沧泱两个都歪身躺在小榻上，我合着眼睛养神，他忽然冷不丁的问我：“我们以后如果有孩子了该怎么办？”</p>

我缓缓抬眸，侧脸过去，觑了他一眼，好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见他面色仿佛十分困扰，于是，又问：“怎么？你不喜欢孩子？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们可以不……”</p>

他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p>

我不解问：“那你是什么意思？”</p>

他抬起一臂枕在自己脑后，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恐怕要冠母姓。”</p>

他说出这番话时，语气不急不缓的，我听后，终于明白过来他话的意思，不禁莞尔，打趣道：“谁让你命数这么奇特，年少时就被先帝夺了姓氏，被抓去做和尚！”</p>

他笑叹一声道：“原是我倒霉罢了。”</p>

我道：“南梁向来崇尚佛教，先帝最甚，不是你也会是别人。”</p>

他道：“仅凭一方司南竟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其实我一直觉得，南梁这个轨制真的是不合理。”</p>

我笑问他：“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合理？”</p>

他想了想，“百家争鸣，取己所愿。”</p>

我轻轻一笑。</p>

过了一会儿，我心中存了几分好奇，于是问他：“话说，你原来到底姓什么？从没听你说过。”</p>

他稍一耸肩，“其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小时候我家里人告诉我，我姓上嘉，但是后来我翻遍百家姓到底也没见着有个叫上嘉的姓氏。”</p>

上嘉……</p>

他好像什么时候提起过。</p>

但那应该也是许久前的事了，我含笑看着他，“难道你爹娘诓你？”</p>

他一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吧。可能他们就是想隐姓埋名。”</p>

我道：“你跟我说过，你小时候家里原就是乡野，乡野本就极少有人往来，隐姓埋名，就连你都要瞒，又何必呢？”</p>

他叹道：“瞒了也没用，最后还是躲不过，命运呐！”</p>

我笑，“还是做了和尚。”</p>

他道：“是啊！”</p>

片刻，我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望住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p>

他温和看着我道：“我也不清楚。”</p>

我一蹙眉，掰过他的膀子靠在身下，自从上次无意中试过一次后，近来我就一直喜欢这么做，比枕在软榻枕头上舒服多了，“哪有人连自己生世都弄不清楚的？”</p>

他笑，“自我记事起，家里爹娘就是生活在乡野间的农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是闲适，后来莫名其妙的先帝……”他叹息一声，“不说了，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p>

我想了想，“后来你回过那里去找过家人，可是却不见一丝人影，倒也是奇怪的很。”</p>

他淡淡道：“何止不见人影，连屋子都不见，那时我甚至都怀疑那里是否曾住过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p>

我问：“后来呢？”</p>

他道：“后来就遇到了你。”</p>

我道：“我是说，后来你有没有再去寻过？”</p>

他摇头，“我去寻的那一日走了将近十里路，寻了方圆十里，竟都不见一丝人迹，可见他们是有心躲我。”</p>

我笑，“又可能你根本就不是你爹娘的孩子呢？”</p>

他点头，“我曾也这么想过，”轻轻一笑，又道，“反正我不管是谁，都已经没有家人了，都一样。”</p>

我含笑“嗯”一声，突发奇想，“说不准，你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呢？”</p>

他抬手轻轻敲一下我的头，“可是近来折子戏看多了？”</p>

我挣眉道：“你别不信！真的有可能！若非人世间没有真正发生过这些事，那些折子戏文又是怎么来的？全凭杜撰？”</p>

他深笑道：“但凡扯上这话，就必是血海深仇，屠你满门，我才不要。”</p>

我忙道：“幸而你不知道家人是谁，否则若真遇上这种事，你又要不得安生了。”</p>

他却道：“我只知道自小我是跟我爹娘一块儿长大的，不管我原是什么人，也不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都跟我无关，我只认我心中的爹娘，把我养大的爹娘，但他们最终抛弃了我，我就更是无所牵挂。”</p>

我问：“无所牵挂？那我呢？”</p>

他在我耳畔低声道：“你是我心头唯一的牵挂，你可不能抛弃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