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赞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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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雪越下越大，本来稀稀落落的飘雪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两名头戴斗笠的少年在凛水城冷清的官道上并马而行。</p>

一人马侧挂着一柄斩马刀，一人马侧挂着一杆两头尖的短枪。</p>

两人身披的大氅被裹挟在风中咧咧作响，偶有坊道两侧住户被马蹄声惊动，在阁楼上透过窗棂观望，骏马骄行踏雪花。</p>

少年时不时地侧目打量身旁女扮男装的“俊俏公子”，这个叫白洛的少女是她第一个亲过的女孩，与她独处时心里不免有些别样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什么，少年现在说不清，只是知道与对明珠的有些不同。</p>

不过，少年懒得去细想，大仇得报前，他的人生不是自己的。</p>

“俊俏公子”知道身旁少年在打量自己，可少女矜持，目不斜视，当少年偷眼看自己时就用手中的马鞭轻拍一下枣红马的后臀，并刻意大喊一声“驾”，少年的眼神就像触电一般收回。</p>

她自鸣得意。</p>

不过，反复几次之后，这招就不好使了，任她马鞭抽得再勤，“驾”声喊得再响，少年如失聪般无动于衷，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赤裸裸地看着她，这反倒让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哪还有什么胜利感可言？</p>

出了城门，天已经黑蒙蒙了，好在军营距凛水城不到十里，骑马一盏茶的工夫便至。</p>

陆林风和白洛来到军营辕门前，只见辕门内已经点起了火把，欢笑吵闹声乱成一团，无数口大锅架在在火堆上冒着袅袅炊烟，阵阵肉香溢出老远，连呼啸的风雪都无法吹散。</p>

这场景对久居草原的陆林风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p>

“什么人？军营重地外人不得擅闯！”辕门处的一名守卫举着火把走到陆林风二人马前，二人翻身下马，摘下斗笠，那守卫将火把在陆林风面前一晃，脸色立刻激动起来，“是林少侠！刚才罗将军还吩咐下来，如果林少侠来了直接请到他的行辕。”</p>

陆林风不认识这名守卫，但他知道这名守卫一定和他一起去剿的匪。因为他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p>

酒桌上的交情，千杯无用。战场上的情义，一次足够。如果两者皆有，那就是生死弟兄了。</p>

“林少侠，这位是？”守卫刚想把林风往辕门里引，发现跟在他身旁的“俊俏公子”是个生面孔，碍于陆林风的面子没敢无礼，于是疑惑地看向陆林风问道。</p>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陆林风答道：“这位是我师弟，罗将军与他也是相识，他想见识一下我大凉铁血男儿的气概，便带他来了。”</p>

“哦~是这样，既然是林少侠的师弟，进来也无妨，想见识铁血男儿的气概，不如来参军呀？”</p>

守卫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洛，也许是由于天黑了，也许是他眼神不好，也许他的心思都在之后的庆功宴上，总之，他没看出来白洛是女扮男装。</p>

那名守卫在头前引路，两名少年在后面牵马相随，白洛悄悄地带上了斗笠，而陆林风没有，路过的士兵有人认出了是陆林风，这下可好，上前向陆林风见礼的人源源不断，大有凛水城舍粥时的场面。</p>

白洛心里有些发酸，林风出去剿匪一次就如此受士卒尊重爱戴，这种荣誉是她梦寐以求的。她有些恨自己怎么生了一个女儿身，要是能像爹爹、罗将军、林风这样，哪怕只有一次，就算之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她都觉得不枉此生了。</p>

只是她没上过战场，不知道筑成这种荣耀的背后需要多少尸山血海和生离死别。世人总是看得见台面上的风光，却看不到台下的血和泪。</p>

那名守卫把两人带到罗信诚的行辕门口，帮他们把两匹马安置在一旁的马棚后，离开了。</p>

所谓行辕就是一种可以移动的军帐，罗信诚的行辕比蛮族首领大帐还要大些，当然，在结构上和细节上也有很大不同。</p>

陆林风带着白洛走进行辕内，里面或站或坐有二十多人，正在饮酒作乐，谈天说地，非常热闹。</p>

罗信诚坐在主位面对着行辕正门，一名校尉正走到他身边向他敬酒，这时他看见刚进门的陆林风，白洛在进来后也摘下来斗笠，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p>

罗信诚本以为陆林风不会来了，可没想到他来得正是时候，手下一众校尉和都尉刚到齐，庆功宴正要开始。</p>

他迅速饮了杯中酒，站起来，脸上难掩喜色，刚要说话，可又看见了林风旁边笑意盈盈的“俊俏少年”，微微一皱眉，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只不过这一打岔他竟忘了该说什么。</p>

陆林风看出罗信诚的尴尬，于是抢先是一抱拳，说道：“罗将军，在下来得可是时候？”</p>

罗信诚尴尬之色一瞬而逝，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当然，刚才众将士还在找林少侠你呢！特别是徐大彪，说你要不来抬也要把你抬来，然后灌你两斤老糟烧，我告诉他林少侠住在白将军府上，有胆子你去抬呀，哈哈！”</p>

这时，一个大汉红着脸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林少侠这不是来了嘛，罗将军别取笑末将了。”然后又转身冲着陆林风一举酒杯，“林少侠，我徐大彪是个粗人，言语冒犯请别在意呀，我先罚酒一杯。”说完，仰头而尽杯中酒。</p>

陆林风很喜欢徐大彪这种很纯粹的军人，跟他们相处很轻松，冲他一抱拳，说道：“徐大哥这是哪个话，我来晚了，也当罚酒，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哪能只喝两斤，至少要三斤呀！”</p>

“哈哈，我就知道林少侠不仅武艺高强，还是海量之人！不过，旁边这位公子是？”</p>

徐大彪看见陆林风身边有一个身形俊逸，比之略矮的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p>

大帐内灯火昏黄，加之他离两人比较远，没看出白洛是女扮男装。其实不光是徐大彪，账内诸将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林风身上，还没有开始留意一旁的白洛。</p>

罗信诚此时已经认出了白洛，徐大彪这么一问刚想说话，陆林风对着帐中所有人一抱拳，说道：“这位公子姓白，恰好与白将军同姓，是我的师弟，一直想见识我大凉铁血男儿的气概，我便带他来了。”</p>

“原来是林少侠的师弟呀，失敬失敬。”</p>

“白公子真是仪表堂堂。”</p>

“白公子也要多喝几杯！”</p>

……</p>

听陆林风介绍完，众将纷纷向白洛抱拳表示欢迎。白洛也紧忙抱拳向众人回礼，这些人都是都尉以上的中级将领，很多她都见过，只是以前是作为镇北将军的女儿，除了罗信诚外，并没有接触过。想想今天能与这些中层武官一同饮酒庆功，心中非常兴奋，真是来对了。</p>

罗信诚听陆林风这么介绍，马上就坡下驴，说道：“林少侠，白公子请来上座。”说着身边负责伺候酒宴的一名随从在罗信诚边上又放一张桌案。</p>

白洛虽贵为镇北将军的千金，但毕竟是女眷，而且天又这么晚了，能不声张就不声张，到时候跟白将军也好交待。</p>

庆功宴在两名少年的落座后正式开始，不断有军校从帐外端进来一盆盆炖肉，一坛坛酒。肉香酒香混合成馥郁的香气，众将欢声笑语，大块吃肉大口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