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们都是有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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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八九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一声不吭。</p>

于灿被他盯得紧张，挨着他坐到乒乓球台上。</p>

“会打乒乓球吗？”常八九过了会儿对他说。</p>

于灿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答：“会点儿。”</p>

常八九走到器材室拿了一副球拍出来，递给于灿一只。</p>

于灿接过球拍，站到了常八九对面，心想陪他打打球或许他就不生气了。</p>

三局下来，常八九以3:0稳胜于灿。</p>

于灿没想到常八九乒乓这么厉害，把袖子挽起来，弯下腰，准备全力以赴。常八九突然一丢球拍，说了声：“没意思。”</p>

于灿把球拍放回器材室，跟在他身后，穿过操场，走到操场最后面的围墙，常八九终于停了下来。</p>

常八九开口第一句就是“活着真累！”</p>

似曾相识的话从常八九嘴里说出来，于灿突然间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了，回忆他最近一系列的表现，想到自己曾经也有过这么黑暗的一段时间，走进一个怪圈中，别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p>

他和从前的自己一样，生病了。</p>

于灿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看着操场上打篮球的几个少年，慢慢对常八九说：“给你讲个笑话吧！”</p>

“从前有个人，他有个科长父亲，单位很多同事的子女从小就特别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爸每次应酬回来，都拉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对他说，别让爸爸失望。这个人就拼命地努力，什么都想学，但是他本来就资质平庸，学什么都学不精通，被老师天天骂笨。他一气之下，索性撕破了脸，把老师骂的狗血淋头，也不再折腾了。说什么为他好，都是他妈的亲情绑架，不能因为生了老子就想控制老子的人生，老子就是要走自己的路，谁敢拦着，别怪我他妈大义灭亲……”</p>

于灿越说越激烈，最后狠狠踢了一脚围墙。</p>

常八九还是面不改色的，于灿推了他一把，“你他妈是男人就有点男人的样子，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副表情！”</p>

常八九慢慢地蹲了下去，过了一会才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p>

“难道你他妈是为别人活的吗？”于灿踢了他一脚。</p>

常八九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又说：“你说你以前和我一样，你应该能体会到，活着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p>

这次轮到于灿不说话了，他一直刻意避开的，是他在放手一搏之前的那段日子。</p>

他不敢承认自己也曾跟常八九一样，一度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每天都要问自己，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为了家人的面子，为了满足他父亲的虚荣心，为了什么道德孝义，自己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喘不过气。他渴望有一个人能拉自己一把，可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想的太多”“太敏感”“大老爷们真矫情”……</p>

要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自己也许真的挺不过来，那种每时每刻都心如死灰的感觉，想起来都让人后怕。</p>

于灿也慢慢蹲了下来，搂住了常八九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我们都是有病的人，只能抱团取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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