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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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洛清寒一路恍恍惚惚，陷入自己的思绪不能够自拔，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元宗的。</p>

蝴蝶谷已经没有了盛开的蓝色鸢尾，空旷的山谷里，只有零星的野草种在上面，像是人为把所有的鸢尾花全部拔走了一般，连片叶子也不落下。</p>

一进宗门，便有弟子迎了上来。</p>

“见过清寒真人。”</p>

洛清寒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的情绪，强作淡定地回道：“何事？”</p>

“您知道秦师姐去哪里了吗？”弟子恭敬的问道，“中午的时候秦若师妹拿着秦珂师姐的令牌替她领了下山的任务，任务堂发了纸鹤给秦珂师姐，不过没有得到回复。后来又发了几次纸鹤，都没有消息。”</p>

“最近人界出现的魔族变多，妖兽也不是很安分，任务比较紧急，大概明天就会出发。”</p>

“若是清寒真人见到秦珂师姐，麻烦通知她一声，前来任务堂一趟商量一些事情。”</p>

“她不会来了……”洛清寒打断他的话，“她再也不会来了……”</p>

弟子察言观色，发现洛清寒的神色不对劲，不过想到任务的问题，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秦珂师姐可有何事耽误？若是实在来不了，我便把任务给她销了。”</p>

“秦珂的牌子可在你那里？”洛清寒问道。</p>

“在、在的。”弟子老老实实的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块牌子，“秦若师妹说反正秦珂师姐也会过来的，便把牌子留在了这里。”</p>

当那弟子掏出牌子的瞬间，他便愣住了。</p>

玉制的令牌，一见到空气，便化作了齑粉，烟消云散。</p>

如同那在鸢尾花中消失的女子一般，消散在空气中。</p>

那弟子瞬间便白了脸色：“秦珂师姐她……”</p>

洛清寒原本伸出了手打算接过令牌，却没想到令牌在他的手中消散，他愣了愣，随即缓缓将伸出的手攥紧了。</p>

……</p>

秦珂的洞府外，有许多的植物。但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既不是灵药也不是奇花，也就是一些人界随处可见的东西。</p>

洛清寒落到洞府前的时候，正看到一名红衣女子从秦珂的洞府里走出来。</p>

他下意识唤了一句：“玫瑰？”</p>

那女子手里抱着些东西，对于他的到来也并不惊慌，而是沉着冷静地点了点头，屈膝行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礼节：“见过清寒真人。”</p>

“你是何人？”洛清寒皱着眉头问道，他从不知道秦珂身边竟有一个他看不穿修为的人，“秦珂和你又是什么关系？”</p>

“小女玫瑰，乃凡界一女子，得造化附身于玫瑰花。”她自我介绍道，丝毫不见被追问的窘迫，秦珂姑娘乃是小女好友。”</p>

“你为何出现在此处？”</p>

“秦珂魂飞魄散，我自有责任为她收拾遗物。”</p>

“你为何不阻止她？”洛清寒的声音里隐有愤怒，玫瑰的修为明显比秦珂高，若是她能够及时制止小珂，想必小珂也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p>

至于什么跳下诛仙台只得一世，他是神王，总能够想得出解决的办法。</p>

玫瑰看向他的表情里隐隐带着讥诮：“如何阻止？”</p>

“天道不可为，我又如何干涉。”</p>

“清寒真人不是早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子，满心满眼的都只有秦若一个人么？”</p>

“你胡说什么！”洛清寒有些愤怒，一甩袖子，“什么天道，什么秦若，你说清楚！”</p>

“秦若不过是一个杂灵根修士，进门时不过练气七层的修为，短短半年，竟然能够达到金丹期，不可谓不快，甚至完全异于常人……”</p>

洛清寒下意识反驳：“秦若入门的时候只有练气四层……”</p>

“练气四层。”玫瑰嗤笑道，“不过是让你看到的练气四层罢了……”</p>

“若是她没有刻意泄漏气息，你能够发现她已经是一个金丹期修士吗？”玫瑰反问道。</p>

洛清寒无言以对。</p>

他其实并不喜欢秦若，对于秦若修为的飞快提升，最多不过是有些欣赏罢了。只是秦珂死了，而且她的死和秦若还扯上了关系……</p>

见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玫瑰冷笑着将一块玉石扔了过去。</p>

“这是秦珂的日记石，你既然不信，自己看看吧。”</p>

……</p>

——</p>

鸢尾仙子在凡界游玩的时候曾经偶然拾得一株被情人遗弃的玫瑰，她出于对生灵的爱护不忍心看着它凋谢，将它救活，却不知道内里藏着一个同样被情人抛弃的女子的魂魄，因为她随手一救，沾染了仙气，从此以玫瑰为体，修炼成妖。</p>

玫瑰修炼有成，本准备飞升到仙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恩人已经转世成了凡人。为了报恩她留在了秦珂的身边。</p>

秦珂为了爱上自己的师父感到无比痛苦的时候，她明明想要出言安慰，却因为天道的限制，说不出一句话来，在秦若四处散播秦珂的坏话的时候，她明明想要在秦珂面前揭穿秦若的真实面目，然而每当提到秦若的时候，她想要说的话曾经见到过的画面就会全部忘记。就像无形之中有个橡皮擦，擦去了所有可疑的一切。</p>

按照人界的说法，玫瑰已经是大乘期的修为，只要心愿一了便能够飞升成仙，凡界几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然而修为越高，她受到的天道的阻挠就越大，她看着秦珂一日日的痛苦，一日日的颓唐下去，却无能为力，被天道强制剥离记忆的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帮助秦珂。</p>

——只能够凭借着本能告诉她一些消息。</p>

比如说有关秦若的修为。只可惜秦珂这个傻乎乎的姑娘，只想着帮着自己的秦若姐隐藏秘密，从未想过秦若隐藏修为拜入宗门到底是有什么图谋。</p>

如今秦珂已死，她脑海中的禁制仿佛瞬间被解除了，玫瑰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明白的太晚，已经迟了……</p>

——</p>

“为什么原主身边有一个修为高深莫测的玫瑰，还会被秦若害的那么惨？”秦珂回到任务空间，便迫不及待地问道。</p>

一般故事里，女主身后总有一个了不得的高人，每逢危难时机必定出手相助，秦珂虽然在这个故事里算不得什么女主，充其量就是一个女配，但是玫瑰这种在凡界修为能够碾压男主的人为何会整个故事都没有提到。</p>

“并不是没有提到，而是你忽略了而已。”系统答道。</p>

秦珂皱起眉头，细细回想着系统给她传输的故事，她一向是一个细心的人，若是玫瑰这个人出场过一次，不可能没有一点点印象。</p>

这时候，秦珂的记忆再度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玫瑰的形象越发的清晰。</p>

“红衣魔女？”秦珂惊讶，玫瑰的确是出场了，不过却是在秦珂死之后，魔界大肆进攻凡界，她作为魔界的将领出现，而且故事里并没有提到她的名字，仅仅是以红衣魔女这个代号作为对她的称呼。</p>

玫瑰、红衣魔女、秦珂、秦若、洛清寒……</p>

一切在她的脑海中仿佛形成了一团乱麻，又突然变得异常清晰。</p>

她再次将这些进行梳理，秦珂从来就不是一个缺少耐心的人。</p>

“原主的记忆里，有玫瑰会出现短暂失忆的情况……”秦珂缓缓说道，“玫瑰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的修为比洛清寒高深，而且又是妖修，能够探测得到秦若的修为，自然能够感受得到秦若的不对劲。”</p>

“她却一次都没有和原主说过，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在暗中阻挠她。”</p>

“除了那个世界的天道，我实在是想不到别人。”</p>

“系统，”卿然眯起眼睛，“你还没有告诉我，如果秦若没有穿越过来，应该是怎样发展？”</p>

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有如此一问，系统并未感到意外。</p>

“秦珂与洛清寒之间的感情，为世人所不容，他们历经千难万苦，克服了重重阻碍……”</p>

“……最后，洛清寒堪破情劫，明白大道有情，成为六界外第一人，而魂飞魄散的秦珂，也因为洒在蝴蝶谷的血液而重新复活，两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p>

“也就是说，最后洛清寒的身份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秦珂一下子抓住了重点。</p>

系统否定了，“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二者并驾齐驱。”</p>

“洛清寒并没有掌控天道的能力。”</p>

“但总归，洛清寒的存在，对于天道是一种威胁。”秦珂总结道。</p>

所以神王和鸢尾仙子之间的情路才会走得异常艰难，即使好不容易在一起，也要面临心爱之人魂飞魄散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p>

神王的存在，是天道为了平衡神界与魔界的产物，洛清寒如果无法堪破情劫，那么最后的结果不过是重新做回他的神王，所以天道才会在秦珂和洛清寒之间施加重重阻碍，以免洛清寒最终成为能够和天道叫板的存在。</p>

而秦若的出现，对于天道的谋划，无疑是有益的，所以他会将运道施加在秦若的身上，使秦若的修炼之路走的平平顺顺，即使遇到什么险境，也能够在弹指间脱离。</p>

怪不得故事的最后，洛清寒即使回到神界，也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神王，除了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温柔体贴的鸢尾仙子，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p>

秦珂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p>

“既然天道不允许外人帮助洛清寒度过情劫，那我的存在是否会被察觉？”秦珂问道。</p>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任务者，虽然担任起了攻略男主的任务，但若是某个世界的天道想要对她动手，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p>

秦珂所能够依仗的，不过是一个系统，和系统背后的创造者。</p>

但若不是因为自己早就死了，秦珂早就想和这个庞然大物彻底脱离，最好不要沾染上一点的关系。</p>

秦珂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原主彻底的灰飞烟灭，天道不可能没有发现外来者的入侵，不过它既然能够容忍一个秦若，自然就能够再容忍一个秦珂，毕竟二者存在的目的殊途同归，都是为了不让洛清寒堪破情劫，成为能够与天道比肩的存在。</p>

“宿主请放心，主神会为每一个任务者提供庇护。”</p>

秦珂没有答话，主神也许的确会为每一个任务者提供庇佑，但是秦珂却觉得系统不可尽信。想想以前的裴慎修，困在一个世界，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p>

凡女修仙这个任务，执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秦珂只是按照自己一贯的方法在执行，但是回过神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不小心，她就有可能葬身在那个故事里面。</p>

——</p>

……</p>

“我爱上了自己的师父……”</p>

“这是为天道所不容的。”</p>

“这份罪孽，是我犯下的。”</p>

“我自己一个人背负……”</p>

洛清寒终于读懂了秦珂在大火中看向他时的眼神。</p>

绝望，而又释然。</p>

神王的记忆在一点点的复苏，他想自己也许终其一生，都堪不破这情劫。</p>

洛清寒没有忘记秦珂死前说的话，他也知道，若不是秦若在秦珂心中种下了魔种，她也不会产生误会，最后自寻死路。</p>

而玫瑰给他的日记石，也忠实的记载下了秦若给秦珂种下魔种的全过程。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任何抵赖的理由。洛清寒也的确没有给秦若这个机会。</p>

此时的秦若已经和多个男子暧昧不清，甚至还有魔族的人，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皆以为自己便是秦若的真命天子，十分欣赏秦若。而秦若虽然是金丹期修士，却还没有优秀到让他们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谐共处的程度。</p>

一个男人若是记恨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下手往往比女人要狠毒准确的多。</p>

正如洛清寒对秦若，一刀致命。</p>

他先是让与秦若纠缠不清的男子发现彼此的身份，然后爆出秦若与魔界勾连的消息，又指出她隐藏修为潜伏在天元宗心怀不轨，说不定是魔族的细作……</p>

洛清寒本是秦若成神之路上最大的助力，如今却成为了她的阻碍，一增一减之下，中间的落差可想而知。</p>

她甚至没能够熬到飞升的时候，便因为几个男人的争斗而死。</p>

没人为她伤心，好像到最后，她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爱人，而是成了他们争斗的一个工具。争夺不是因为争抢她的爱意，而且显示自己的能力不输给其他“爱慕”秦若的人。</p>

洛清寒静静地站在蝴蝶谷中。现在这个地方，已经重新开满了蓝色的鸢尾花。</p>

——都是他一株一株栽种而成。</p>

微风拂过的时候，鸢尾花随风摆动，像是一片藏在山里的蓝色海洋。</p>

蓝色鸢尾的花语是绝望的爱。</p>

这一生，失去了秦珂，他再也无法去爱另一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