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十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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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下面的这群人，杀光了他们，然后把她带回到魔界，她就会是你一个人的，杀光这些人……”</p>

脑海里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叫嚣着，门口却传来了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音调，“比尔泽布尔？”</p>

“闭嘴。”男孩站起身来，低声警告着脑海里还在不断叫嚣着的声音，黝黑的眼眸里闪过一阵暗沉，“我不介意先杀了你。”</p>

成功地恐吓住叫嚣着的声音，比尔泽布尔揉着眼睛去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浅绿色身影，含糊的声音里还带着残留着的睡意，连勉力睁开的眼睛中都还带着眨出来的一些犹带睡意的泪水，“唔，怎么了？”</p>

他开了门之后也没等来人回答，直接就走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闭着眼睛看起来是还想再睡回去。</p>

秦珂确定了心里猜想的错误性，立刻就为自己莽撞地打断了男孩的睡眠感到抱歉——这个年纪，睡不好可是会长不高的。</p>

她弯腰帮男孩掩了下被角，又低头在他额上带着礼节性地轻轻一触，“我只是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晚安。”</p>

转身出门后细心地轻声关了门，她站在门口思索了下，刚才那种明显的被偷窥着的感觉，如果不是来自这里，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力量？还是说，魔界那边有人沿着之前的线索查到了这里，试图找出那个带着魔王血液并出现过魔化现象的孩子？</p>

心里压着的乱七八糟的事上又加了一件要格外小心的事情，秦珂揉着突突乱跳的眉心，叹了口气下楼，继续周旋于那群人之间。</p>

不仔细了解一下，怎么在公爵父亲提到时，找出他们足够的缺点来一一反驳呢。</p>

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里装睡的男孩慢慢地睁开了眼，侧身将自己团成一小团，用力握住因为对她撒谎还在发抖着的手，也压住自己跑出去告诉她真话的冲动。</p>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p>

比尔泽布尔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更加的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真让秦珂知道了刚才就是他在看她，那么眼前的所有一切都会改变。</p>

他会失去她，至少会失去她的温柔。</p>

比尔泽布尔颤抖着手盖住了额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暖柔软的力道，他狠狠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双黑色眼睛隐隐地透出了坚定的光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p>

——</p>

早上起床吃早饭时，秦珂的眼睛下面还带着连夜睡眠不足的青灰，连精神都有些不济，戳了戳摆在面前的单调的早餐，干脆就放了叉子看着一边在乖乖吃着早饭的人，看着他面前干净了不少的餐桌感慨着自己教导的成功。</p>

“对了，今天来的人都要回去了，你下午的时候可以下楼去后面的花园里散步，”她看着眼前仿佛抽苗一样长着的男孩，对自己把他一关就是五六天的行径有些抱歉，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p>

说完这句话，她又突然看了眼窗外，看着远处差不多掉光了叶子的树木，想起来一件快要被自己遗忘殆尽的事。</p>

秋天过去，冬天就要来了，她的身体会在入冬之后虚弱得只能昏睡，那比尔泽布尔要怎么办？她沉睡不醒，在庄园里还有谁会照顾他？都怪这具身体太弱了，经常要一直修养着，才能在别的季节多多运动。</p>

到时候莉莉安一定只能顾着她，没有再多的精力去关注别的。</p>

手上突然被覆上一道温和的力道，秦珂乍然回神，对上那双带着关怀看来的黑色眼睛，压下满心的愁绪对着他轻轻笑了下，“我没事。”</p>

她从简易的两人餐桌旁站起身，制止住跟着她就要动作的比尔泽布尔，“我只是有些累了，回去再睡一觉，你乖乖先把早饭吃了。”</p>

她把自己没吃过却被戳出了几个小洞的早餐也推了过去，理由用得光明正大，“一起吃了，不要浪费。”</p>

而她所谓的休息，不过也就是回去让人换了身更为繁复的衣裙，坐在梳妆台前仍由着女仆打理着头发，出着神想了不过半小时，就起身去接待已经从沉睡中醒来，并准备告辞离去的客人。</p>

比尔泽布尔出了厨房边的侧门，自动忽略了一路上频频传来的别有意味的目光，沿着之前熟悉起来的路线，朝着他们一开始遇见的那个地方走去。</p>

那片荆棘丛就在眼前，经历春夏与半个秋天，本就蓬勃的荆棘丛更是长得肆意，在庄园的刻意放纵下，交错得更加细密，就连他之前爬过的那颗矮矮的树，在此时也落了一地的落叶。</p>

比尔泽布尔还记得在那棵树上看见的人，美好得像是他祈求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的奇迹，也像是天使降临到了地狱，然后把他带去了美好的天堂。</p>

“原来维利尼亚庄园里还真的存在着一个你。”</p>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男孩乍然回神，转身盯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戒备。</p>

来人是他昨晚看见过的围在秦珂身侧的少年，身上还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骑士装，显出了手臂和小腿上恰到好处的肌肉，浅棕色的头发配着一双同样为碧绿的眼眸，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和她太过相似的气息。</p>

比尔泽布尔眼里的敌意更强了。</p>

“我听那些人闲聊，还以为能被尊贵的克洛丽斯小姐小心藏着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呢？”少年轻蔑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个圈，“原来是个乳臭未干，而且还完全没有教养的小男孩。”</p>

少年下了结论，“真是一点都不相配，怕是站在克洛丽斯小姐身边，都会辱没了她尊贵的出身……”</p>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那双刹那之间变得昏暗的眼睛的盯视中失了言语，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你要做什么？”</p>

话音犹在，上一秒还傲慢得像是一只小孔雀的贵族少年就彻底失去了声息，脖子诡异地弯了一个弧度，连带着脑袋都无力地耷拉着。</p>

比尔泽布尔松了扣在他脖子上的手，黑色眼睛恢复到平静无波的样子，“你才不该站在她身边，那是我的位置。”</p>

——</p>

送走了一波闲杂人等，秦珂终于能和自家小朋友坐在熟悉的餐桌上一起吃晚餐，却被突然得知的消息吓得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卡住。</p>

安全地吞下去后，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和比尔泽布尔确认了一遍，“你刚才说，你想去学校上学？”</p>

这个世界里的学校都是对那些有钱却没有贵族地位的人开设的，有一定的宗教性，还有很严格的礼仪训练，旨在训练这些非贵族子弟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和言谈之类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们以后和贵族往来。</p>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学校都是封闭式的训练，进去就要四年。</p>

一向黏她黏得紧的人，突然就说要去这样的学校呆四年，说秦珂不失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p>

何况，不把他放在眼前照看着，秦珂根本就不能放心他的状态。</p>

第一次出现魔化的原因都还不知道，上次还差点就又出现了，她怎么能放心。</p>

比尔泽布尔握紧了手里的刀叉，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我要去。”</p>

他要变成真正能站在她身边的人，而不是像个被小心藏着的秘密一样，只能躲在最阴暗的地方看着她，忍受着一个又一个人来对他指手画脚，指责着他不该出现在她身边。</p>

如果……如果他在这四年里努力学习贵族礼仪，让自己能“拿的出手”，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和秦珂一起出席宴会，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安静的角落里，只能被迫等待着她回来找自己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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