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凶之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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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洹境内，阖城禹王宫。</p>

似烟非烟般的微云，烘衬着疏星淡月，已是三更天，正是天寂人静、万籁无声的时候。</p>

蓦然，王宫上空，一颗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半空中扫过，缓缓地坠落在西北角。顿时，狂风大作，乌云滚滚，方才还是朗朗星空，刹那间已是暗无天日。</p>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破空而来，将满天的阴霾生生劈成了两半。“轰隆隆”一阵密集的惊雷声后，倾盆的大雨如天河决口般狂泻下来，眨眼间，地面上已是流水滚滚。</p>

“哇……”一声婴儿哭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声音嘹亮悠长，在一片雷雨声中显得格外的清晰。</p>

“生了，王后生了，是一位小公主！”</p>

“快去，去禀报王上！”</p>

……</p>

禹王宫重华殿里，一群宫女进进出出忙碌着。</p>

寝殿内，刚刚生产完的禹王王后奚氏看起来有些虚弱。她躺在榻上，乌黑的长发散落了一枕，秀美的脸庞苍白如冰雕雪塑，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泛着晶莹温柔的光。</p>

转头看向身旁刚刚诞下的婴儿，奚王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象是被她惊醒似的，婴儿忽然睁开眼睛，用两颗亮晶晶的小黑豆一动不动凝视着她。</p>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奚王后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容颜清俊冷硬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却是禹王祁浩天。</p>

“孩子出生了？”禹王走到榻边俯下身，仔细打量着婴儿。</p>

“是个丫头。”奚王后有些歉意的说道。北方连年征战，比起女儿来，人们理所当然喜欢儿子更多一点。</p>

“既然上天把她赐给了我，她就是我的宝贝女儿。”禹王轻轻说了一句，眉眼间一片柔和，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冷硬。</p>

小婴儿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还是见到陌生人觉得好奇，瞪大两颗小黑豆凝视着禹王，还挥舞了几下小手。</p>

禹王似乎觉得有趣，伸手拨弄了下婴儿粉嫩的小脸，又把婴儿的小手轻轻握在自己手中，在一眼看到婴儿摊开的右手时，他愣住了。</p>

奚王后注意到了禹王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了婴儿小小的手掌心上，赫然有一小块月牙状的胎记，宛若凝血，鲜红欲滴。她不由一怔，想起丈夫左手掌心里那个蓝色的星状胎记。</p>

禹王伸出自己的左手，和小婴儿的右手并列在一起。两个胎记一大一小，一个湛蓝一个鲜红，一个星状一个月牙状，更像是经一个人的手画出来的两个形不同而神似的神秘图案。</p>

禹王剑眉微蹙，凝视许久，脸上略略显出遗憾之色，淡淡地说了句：“若是个儿子……”</p>

禹王的话没有说完，奚王后闻言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北洹人祖上原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北洹立国后，曾得到中原王朝的封赏，深受中原汉地的影响。百年来，从祁氏王族到民间百姓，读汉书，改汉姓，穿汉服，行汉制，已逐渐汉化。</p>

六十年前，因为王权争夺，北洹分裂为烈王、昭王、禹王、达王、戚王、吉王六大部族势力。禹王一脉到了祁浩天这一代，已经传至了第三代王。这个和禹王有着相似胎记的婴儿，如果真是个男孩的话，那就意味着禹王这一脉得到了一位天神认可的继承人。</p>

“给这孩子起个名吧。”奚王后抬头注视着禹王，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女儿的出生似乎很不一般。</p>

禹王看向窗外，窗外正是大雨磅礴，水流如柱，“旱了这许久，这雨来得及时。这个孩子选择这个时候出生，也是个有福气的……忽忽乎如将不得，渺渺乎如穷无极。就叫她祁渺吧。”</p>

祁渺？奚王后轻声重复了一句。北洹境内多干旱，祁浩天便依了一个相士的话，子女的名都往水上起。长子祁池、次子祁漠、三子祁沣，还有长女祁湘、次女祁涟，这个女儿起名祁渺，倒也不错。</p>

禹王俯下身，目光专注在小婴儿的身上。看得出，尽管有些遗憾，这个女儿的出生，依然令他很开心。</p>

“唉，这搬迁的事尚未做完，臣妾又……”奚王后刚开心一会，又发起愁来。</p>

六大部族在北洹境内混战百年，抢地盘抢人口，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十二年前，禹王祁浩天的父亲祁毅被烈王派人毒害，祁浩天当时十五岁，二弟祁浩成十三岁，三弟祁浩北十岁。</p>

祁浩天的母亲王太后多方筹谋，又得奚氏一族鼎力相助，孤儿寡母才躲过了祁毅那些兄弟侄儿的暗算，扶持祁浩天登上了王位。即便这样，在祁浩天即位后的第二年，祁浩成还是被人暗害了。</p>

祁浩天十六岁亲政，十八岁大刀阔斧着手整顿朝务，肃清吏治，二十二岁帅军东征西讨，五年时间，就把势力扩大到整个北洹的中南部地区。</p>

一年前，着眼于整个北洹的统一，祁浩天把整个部族迁往中部。新的王城阖城和禹王宫，也是在两个月前刚刚竣工，三天前才正式搬迁入住。</p>

“搬迁的事，也差不多该完了，剩余的，着奚永去办。至于宫里的事，让大叶妃先管着。其余的，本王自会处置。”</p>

“如此，臣妾多谢王上。”奚王后含笑道谢。</p>

奚永是她的大哥，又兼着户部尚书一职，搬迁的那些事，奚永去办正好。至于让大叶妃操办宫里的事，她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也无其他法子可想。她现在躺在床上，宫里又不能没人管事，大叶妃精明强干，也是合适的人选。至于其他的么，只能以后再说了。</p>

禹王又低头看了看小婴儿，说道：“按照咱们北洹的惯例，祁氏王族但凡有子女出生，都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占卜仪式。本王会提醒端木阔大祭司，一个月后就在昭华殿举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