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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最先起床的竟然是个小人儿!她顶着乱发挺着圆肚子,一手扣着嘴一手掰着屁股出来了。漾漾站在自己屋门口,如二傻子看戏一般瞅着正在唱戏的老马,老马冲她点点头,而后自己唱自己的。小丫头站了片刻,一手扣着嘴一手掰着屁股独自个默默地去了西头的卫生间。</p>
“……眼看着千秋业江山难保,眼看着大厦倾风雨飘摇;忆往昔思将来忧心如捣,作天子反落无有下梢……”</p>
小屁孩从卫生间出来后,溜到客厅里,盯着唱戏的老马发愣,一愣愣了十来分钟。老马心下欢喜,这辈子认真听他唱戏的,除了家里的四条黄狗,如今又多了一个人。</p>
致远两口子起来后赶忙洗漱收拾,早点只有鸡蛋和面包,且各吃各的。吃完饭除了老马和漾漾,其余人如拉犁的老鼠一般乱了套,致远收拾包、准备孩子上培训班要带的东西,桂英在屋里换衣服、化妆,仔仔也忙得在家里大步流星地穿梭……</p>
老马一丝不苟地吃完早饭后,拄着拐杖去卫生间。一推门两眼灼烫、仰头后倒,后退了三步老人才稳住心神。</p>
“漾漾!过来!”老马大声喊叫。</p>
“什么事儿?”漾漾捏着个鸡蛋温婉走来。</p>
“你先把鸡蛋放下,放餐桌上!”老马关了卫生间的门,指挥漾漾。</p>
漾漾放完鸡蛋,又高雅地问:“你找我什么事情?”</p>
“什么事情?你自己看!”老马推开门把漾漾的脑袋掀进卫生间里。</p>
漾漾一看,吃了一惊,冷在那儿捂着嘴不说话。而后她退后一步,出了卫生间仰头对爷爷说:“那个粑粑……不是我的……”小人儿两眼扑朔,两手捂嘴。</p>
“不是你才怪!你爸爸妈妈用他们屋里的卫生间,你哥哥早上没上大号!就剩你了!”</p>
“不是我的!”漾漾靠着墙弯着身子,一个劲儿地摇头。</p>
“你赶紧去冲,爷爷要用卫生间!你不冲我找你爸妈了!”老马威胁。</p>
不会撒谎的漾漾除了摇头,没有其他动作了。</p>
“快点进去冲!”老马拉着漾漾的胳膊进了卫生间,然后用自己的手抓着漾漾的手放在冲厕所的按键上说:“按!”</p>
“不是我的!”漾漾扭着胳膊,死不承认。</p>
“不是你是鬼呀!”老马的手按着漾漾的手一使劲儿,漾漾的手按了下冲水开关,坐便器里开始自动冲洗。</p>
冲完厕所,老马忽疑:“你……你擦屁股没?”</p>
“我擦啦!”漾漾喊得歇斯底里。</p>
“你没冲厕所……是不是也忘了擦普屁股?”老马一脸恶心。</p>
漾漾感受到一种侮辱,她躬身大喊企图自证清白:“我擦屁股了!”说完转身气鼓鼓地走了,走出卫生间还冲老马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了!”</p>
老马用完厕所,皱着眉出来了。他不确信漾漾是不是有擦屁股,他瞅了瞅漾漾吃饭时坐的那个椅子,想闻一闻又不好意思,只得叫来桂英让她去处理。</p>
桂英原先教了很多次,她知道漾漾会。可如今这么被一问,耳根硬的女人也犹疑了,最后只得跑到房间趴下漾漾的裤子检查——果然擦了屁股。漾漾觉得自己不被信任,小心灵受伤了,变本加厉地把火气撒在老马身上,小人儿一出屋冲着老马重复大喊:“我擦了屁股的!你不相信问我妈妈?”老马懒得理,漾漾更生气了,如点燃火星子的炮仗一般在身边跺脚蹦跶、指指喊喊。</p>
一早上和这么个人物置气,无以言说地憋,老马走去阳台边的躺椅上躲清静。</p>
没想到漾漾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喊叫:“那个粑粑不是我拉的!不是我的!你胡说八道!我要跟我妈妈……”小人儿一路上冲着老马伸胳膊、戳食指的。老头想发火,又怕引来一场哭哭啼啼的更烦人,于是他不耐烦地开口问:“厕所的大便到底是不是你拉的?”</p>
漾漾咬着嘴唇,先摇摇头,而后开口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我都说了——不是我!”小朋友激动得两手拍着两大腿。</p>
“不是你拉的——你擦屁股干什么?”老马指着漾漾严肃地问。</p>
漾漾一怔,忽反应过来了,见自己的糗事被人无情拆穿,她缓缓地耸起肩膀,瞪圆小眼,而后鼓着腮帮子喘大气,两拳头在肩旁上下挥舞——那模样似即将发疯的猴子一般。数秒后,理屈词穷的小儿脖子一伸,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以后永永远远也不跟你玩啦!哼!”说完朝老头脚跟前吐了一口唾沫,而后两手抱胸挺着巴掌大的小身板儿理直气壮地回屋了,临近屋门时还不忘回头朝老马抛一个仇恨眼。</p>
“哈哈哈……”老马哈哈大笑,笑得喷出了口水。</p>
笑完后老头望着地上那指甲盖大小的一口唾沫,烦恼瞬间消散,一种轻薄的欢喜弥漫心头。有这么个精怪的小玩意儿整天黏在身边,想要孤独终老恐怕是不行了。老马扇着扇子自言自语:“姜太公八十遇文王——交老运!”说完又是一阵轻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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