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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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不是让你来查我？”</p>

容玥冷眼瞧他，点头：“但丞相禁足也消息不断，对自家儿子被抓一点动静也无。</p>

倒叫本宫觉得，丞相另有计谋。”</p>

那天，进京之前，张羽秘密带她去见了陛下。</p>

陛下说，西北府丢了半块兵符，虽兵符不全无法调动兵力。</p>

但免不了回京之时有人借机弹劾。</p>

陛下要她查丞相，查的不是通敌之罪，而是满月从临安回来时，来劫杀满月，想要抢夺图纸的人。</p>

容渊说过，那人是京中贵人，开罪不得。</p>

陛下怀疑容渊说的京中贵人，就是丞相。</p>

叫她查，一来是因为陛下觉得容渊会告诉容玥关于那人的事，二来是将功补过，抵了丢失兵符之罪。</p>

但她有自己的谋划。</p>

陛下觉得丞相就是容渊口中的京中贵人，是因为在容渊的话里，她加了一句：那位贵人，在民间声望甚高。</p>

丞相的确为国为民，做了许多生计，民间道呼声太高，陛下早就忌惮。</p>

把目标转移到丞相身上，陛下一定乐意。</p>

且不说丞相功德，单说他设计暗害，致使千秋十五万将士枉死在临安，只这一条，便足够他千刀万剐。</p>

回京的那一年，她已经查清了到底为什么她带兵攻打临安皇城时会孤立无援，为什么早就交换的兵符不起作用。</p>

她做那么多，就是为了牵制住丞相。</p>

当时，她已打下临安大半江山，只差皇城，便可直取临安，将其纳入千秋版图。</p>

陛下下令让她攻打皇城，她请旨支援，陛下便派了何权来。</p>

但没想到，时任监军的赵子恒，竟听丞相之令，把何权的援兵尽数调走，却还是跟她说援军不日便到。</p>

她依照计划，带十五万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将士攻入临安皇城。</p>

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临安屯兵十万，加平宁支援三十五万。</p>

她眼看着自己的将士，以一敌十，仍要死于四十五万大军铁蹄之下。</p>

而援兵，望不到。</p>

希望？那是什么东西？</p>

从未有过，从未有过那般的绝望。</p>

她自己，也是折损了数名千秋暗哨，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p>

容玥看着丞相，眼中一片漠然：“丞相午夜梦回时，可有听到我军十五万将士英灵，在向你哭嚎？”</p>

她盯着丞相，不错过他每一个表情，步步逼近：“丞相可有见到我军亡魂，来找您索命？”</p>

她一句一句，说的极其缓慢。</p>

像是修罗场的幸存者，在一条条，细数罪状。</p>

那时，她被逼到悬崖，暗卫只跟她说：“将军一定要活下去，为我等报仇雪恨。”</p>

她醒来的时候，武功已经全废，连一把断了半截的剑都握不住。</p>

梦里，她总看见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满是对她的信任，洋溢着将要归家的喜悦。</p>

他们会唱《采薇》，唱《北风》……</p>

他们会吆喝着，起哄，要秋迟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要千言唱“携手同行，携手同归”……</p>

他们不敢给她起哄，只会叫几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来讨鸡腿。</p>

直到他们葬身临安皇城，她才唱出那些早就熟记的歌声。</p>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p>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p>

那些鲜活的面孔，也全都被埋进泥土。</p>

那首歌她没办法唱完。</p>

那个读过几年私塾，大家都说他是小先生的孩子，他说他们只能唱“杨柳依依”，等回京的时候，才能唱“雨雪霏霏”……</p>

很多个日夜，她质疑自己为什么活到现在。</p>

很多个日夜，她不敢在千言秋迟跟前红眼，他们会紧张很久……他们怕她想不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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