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昆仑旧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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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云带着他一路又走下了几层，道旁灵火为灯，澈蓝光线映得狭长通道沉幽凛冽，一路行下，廊尽则豁然开朗，两人在地下硕大的校场外停住，四周空荡荡的，步伐虽停，回音不绝，悠悠荡回一周，却仍有余韵游绕翩远。</p>

校场内亦无人影，李天笑的佩剑立在场子正中。</p>

他留意观察了一番，校场四周墙壁刻着整面禁制符文，整个地方没有半丝灵流，是个绝对封闭的地方。</p>

“不是要告诉我原因吗？”</p>

“也不耽搁你我切磋。”</p>

李天笑迷惑不明的扭头去瞧他，正对上他凤眼含笑。</p>

“我想同师兄切磋一番。”</p>

李天笑实在摸不明白他的套路，便漠笑着，道：“你如今满身妖气，不怕我把你当妖收了吗？”</p>

“如果我输了，自可任师兄处置。”</p>

“我输了呢？”</p>

“再说。”</p>

百里云先上了场，拔出身后长剑，在场中站定，李天笑从地上拔起他的佩剑，指腹揩过剑身，剑息泠泠、如冰如泉。</p>

百里云左手执剑，笑道：“师兄先出剑吧。”</p>

剑客失了惯用剑的手臂，要想将另一臂重练回巅峰又谈何容易。</p>

李天笑本想让出这先出一剑，没想到却反被百里云抢了一步。</p>

李天笑冷剑一斜，势起则攻，带过一道冷蓝剑意，尘起半落，场中“铿锵”荡起一声锐响，余音久久缠环不绝。</p>

李天笑这一剑当头劈下，百里云单臂格的稳妥，没被撼动半分，“长攻”剑身裹了一道冷银剑意。</p>

百里云瞳色本浅，再映一道冷银剑辉，双眸素有的温润含笑不见，继而取之的便是满眼凛冽。</p>

两柄长剑锵锵连撞，火花四绽，两刃磨时长光冷电相织，剑意混作一团，衬着剑光，凛然璀璨。</p>

百里云格下一记重击，两剑相迎，各随两人身形，一路金石闪火，擦至剑锋则相背而离。</p>

李天笑蓦然笑出一声，却又冷又苦，似还依稀带了些欣慰。</p>

“你还跟以前一样，总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p>

他即使失了右臂，断了剑客一身的修为，却仍能将剑术重塑，甚至逾越了往年的巅峰。</p>

百里云挑回一剑。交手至此，他那条机甲的右臂始终不曾动过。</p>

“何谓之置之死地而后生……倘若你眼前只有去死或生不如死这两个选择，你愿意选择其一，还是斩出第三条路？”</p>

毫无疑问，百里云选择了后者。</p>

李天笑接着他的招，没讲话。</p>

“只有前两个选择的话，其实很容易，所以最不容易的是，有一个人强行把第三条路放在你面前，放弃，不甘心，选择了，却更胜于生不如死。”</p>

当时昆仑雪崩之后，百里云和雪妖一同被埋在厚雪之下，他不光丢了手臂也丢了剑，命悬一线的，也不抱什么生还的希望了。</p>

结果，苍天却强行把他的命留了回来，让他一睁眼，醒在了妖窝之中。</p>

昆仑素不适于人居，数百年前那里曾有一处仙门，后来灭了，便成了妖邪聚集的魔窟，跟其他地方的鬼市很相似，却更像一个山寨子，里面的妖匪头便是那头雪妖的饲主。</p>

当时刺激他清醒过来的是彻骨的痛意，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挂在高架上，断臂的剧痛在全身抽搐，逼的他不得不清醒过来。</p>

群妖吆喝着要把他处死，正在底下商量着该怎么把他碎尸万段，妖首就坐在骸骨架构的宽椅上，举酒狂笑。</p>

百里云是蜀山赫赫有名的首徒之一，不但在仙门中有名，也在群妖间扬恶，也难怪那群没见过多大世面的深山老妖会为逮到他这么一个残了的俘虏而欣喜若狂。</p>

当百里云发现自己丢了使剑的手臂时，死对他而言真的是解脱。</p>

所以当时他很乐意在场的任何一个妖来拿他的命。</p>

事却偏偏与愿违。</p>

当妖首决定亲手处理他，已经举高了砍人的板斧时，突然有个少年模样的白发人从妖群里挤出，大老远丢了块石头正好砸脱了妖首手里的板斧。</p>

那一板斧落下，正好砸上了边上凑的近的一个小妖的脚。</p>

一声惨叫惊天破石，那个白发的少年漫不经心拨开边上挡路的妖走到百里云眼前，也和那妖首对面而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