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生于淤泥终属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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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诚匆匆忙忙的走后，易尘追又在海市里转悠了片刻。</p>

方才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当，但易尘追的确感到了一股十分诡异的气息，那气息不像是生人，也不像是那休灵楼里的东西，在纷杂中很出挑，又带着一种不安分的危险意味。</p>

可一出来，那气息便若有若无的消失了，任易尘追转了半晌也没再察见端倪。</p>

无奈，易尘追也只好先回了府。</p>

——</p>

今日府里的气氛似乎也不大对劲。</p>

易尘追原本打算去向君寒请安，却才走近院门便被守卫拦住了。</p>

君寒和舒凌在里头有要事商议，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p>

虽然这种情况易尘追很习惯，但今日却莫名令他心里有些怪怪的。</p>

思及司徒诚不久前对他说的有关鬼星与仙门的历史，那奇怪的感觉逐渐演变成了不安，隐隐绰绰的，总让人觉着似乎有什么祸事在暗中酝酿。</p>

书房里，君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桌子，哑巴似的闷不作响，空落落的晾着舒凌在一边，自己却不知上哪神游去了。</p>

“你心里当真有人选了吗？”终于还是舒凌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p>

“嗯，大概……”</p>

“……”</p>

这算什么回答！</p>

却在这一敷衍后，君寒稍稍回了些正色，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身子也坐直了些。</p>

“我记得，易远光是个很奇特的人。”</p>

“易、远、光？”舒凌怔得一字一顿，“他不是，早就被百里给杀了吗……”</p>

“是啊。”君寒答的漫不经心。</p>

“那你现在是怀疑，那个人是他？”</p>

“……也不是没有可能。”君寒漠然一笑，“我记得那六家折腾鬼星的仙门里，只有崆峒直接拿人开刀，不要忘了，鬼星可是不死的凤凰，在它身上，重生原本就是理所当然。”</p>

自从崆峒东窗事发之后，余下五家打鬼星主意的仙门也纷纷败露，一时间，洁净了数千年的仙门一朝跌入泥潭，君寒趁热打铁，一举灭了仙门百家。</p>

可奇怪的是，屠仙之战后，君寒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六家仙门的鬼星之魂，只在从来没有动过鬼星的巽天发现了一缕残魂。</p>

而那残魂，却匪夷所思的宿进了易尘追体内。</p>

易尘追……</p>

君寒在默默的思考此事，一旁的舒凌心中却隐隐有些惴惴不安。</p>

昔年不提还好，如今论起此事，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易尘追和易远光的联系密切得很难令人不多心。</p>

“那六家仙门早在刚封印鬼星之时就开始琢磨了，研究了将近两百年，若说什么也没翻出来，谁信呢？”他稍稍一顿，“而且十五年前的那个孩子体内也的确蕴宿着鬼星之力，虽然就当时的情况看来，他的神志几乎被鬼星意识吞噬，但是，他体内的鬼星之魂的确被人动过手脚。”</p>

“也许那个孩子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吧……”</p>

这个话题终于还是令舒凌不安了。</p>

如今的君寒藏的越发深不可测，舒凌实在没法轻易的揣摩出他的心境。</p>

“那……”舒凌喃喃吐了一个字，踌躇着，难以继续下去。</p>

“嗯？”</p>

“你觉得，尘追……可能是易远光的遗孤吗？”这话，舒凌问的很艰难。</p>

他实在受不了这样模棱两可，掂不清虚实的状态了。</p>

说真的，舒凌半点也不想让易尘追沦为稳定天下的牺牲，也实在期望，君寒能对这个孩子真真切切的投入哪怕只是一丝半毫的真情实意……</p>

“不可能。”</p>

“……”</p>

君寒笃定的一语瞬间打破了舒凌所有思忖，忽如一鸣惊钟轰入耳膜，震得他几乎有些发麻。</p>

良久，舒凌才理顺了有些不听使唤的嘴皮，问：“为什么？”</p>

君寒脸上的笑意落了些，成了似笑非笑的深沉神情，“易远光的孩子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p>

“可是如你所说的，对鬼星而言，重生是理所当然的。”</p>

“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君寒转开眼神，思忖着，仿佛是在搜罗记忆里的只言片语。</p>

舒凌一颗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跳得狂震，似乎又掺着些欣喜，却又惊恐的生怕君寒这一番思忖作罢便要推翻先前的笃定。</p>

好在，君寒到底没有推翻自己先前的笃定，“我算了一下，如果易远光的孩子还活着的话，年纪应该和司徒诚差不多。”</p>

相差十年有余……</p>

至此，舒凌终如死里逃生一般，一口长气大舒，勒了半晌的心也终于落回原位，只有煞白的脸色还需要点时间来恢复血色。</p>

“怎么了？”</p>

舒凌实在撇不去那如获新生的喜悦，只有微微别过脸去，稍稍敛住些欲盖弥彰的笑色，“没怎么，只是……”</p>

“只是庆幸尘追跟易远光没有关系？”</p>

“嗯，大概吧。”舒凌笃定的用了君寒刚才敷衍的几个字。</p>

君寒泊然一笑，也不知是何心境，目光垂在桌面却飘去了悠远的过往，“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即使是破天荒的巧合也的确有存在的几率。”</p>

“是啊，的确如此……”舒凌蓦然想起十五年前君寒得知崆峒事发时那副诡异的神情，突然一时兴起，便问：“说起来，允泽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p>

“他是一个……”君寒迟疑着稍作停顿，似乎一时想不出该怎样形容这个人。</p>

片刻，君寒松下神来，出神似的，沉声道：“还有点巧，他和尘追还真有点相像，有些时候，我都会怀疑，尘追会不会是他……”</p>

“……”舒凌心里咯噔一落——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妙啊……</p>

君寒这一生同仙门的人接触并不算太深，能刻入记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然而这个和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易远光却石破惊天的留在了他记忆里，更惊天地泣鬼神的是，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君寒并没有厌恶的感觉。</p>

这大概是因为，易远光在君寒眼里实在是一朵举世无双的奇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