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当下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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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宋潜对着一个木盒静坐了许久。</p>

木盒的漆色不算太鲜亮，上了些年头，却保存得很好，或者说因为一直压在箱底，也没机会被损坏。</p>

这个盒子是当年宋潜离家之时，他的哥哥宋渊亲手交给他的，还拉着他的手说：“二弟，此去竹山路途遥远，如果想家，如果不习惯，如果短少了什么，都可以跟哥哥联系，盒子里装的是两心佩，你轻轻摩擦三下，哥哥就知道你找。”</p>

宋潜僵着一张脸，想缩手不接盒子，但父亲严厉的目光以及母亲不悦的视线已经移了过来，他忍着一腔酸涩，收下了盒子，却从未用过。</p>

他知道，他被送出南野，全是因为大兄。</p>

他们两兄弟年龄相近，同父同母，天资上，他更胜兄长一筹，族里便出现了废长立幼的声音。</p>

想扶他做家主的人，还装作偶然，与他相遇过几次，说过一些似是而非、挑拨离间的话，阿爹阿娘知道后，不问他情况，不问他想法，为了保护大兄的地位不被动摇，以进学为名，直接把他丢到了竹山。</p>

从他离开南野的那天起，他就只有他自己了。</p>

这些年，他被欺负，被排挤，都忍着，一个字没有跟父母兄弟提起过，家里送来什么东西，他用什么，就算短少了、不趁手，他也都将就了。</p>

今天是他第一次想打开这个木盒，用两心佩联系大兄。</p>

也许是倔强的时间太长了，他的手碰到盒盖时，竟有些情怯，手指微僵地停顿了片刻，他才哗地打开了盒子，动作快得好似多耽误一会儿，他就没有了开盖的勇气似的。</p>

他拇指指腹轻按在两心佩上，来回摩擦了三下，两心佩却并无变化。</p>

他微微一愣，又自嘲地笑笑。</p>

五年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会有人在乎，不要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但他刚才确确实实一闪而过失望的情绪，原来……他也是期待过的么？</p>

他垂眸敛目，伸手去关盒盖。</p>

“阿潜，是你吗？”</p>

宋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p>

宋潜倏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两心佩上悬浮着的三寸高的小人虚影，虚影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头发还湿哒哒的，两颊泛着红晕。</p>

虚影笑着说：“大兄刚刚在洗澡，来晚了。我们阿潜长高了，也长大了。”</p>

宋潜眼眶发酸，赶紧闭上了眼睛，眼中有他忽略不掉的湿意。</p>

他以为他已经将自己的心磨炼成了铜墙铁壁，但原来只需要一句“我们阿潜”，他所有的防备伪装便尽数被摧毁。</p>

他重新睁开眼睛，眼里已经一片平静，他语气客气平淡地说：“大兄，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p>

宋渊笑容和蔼温煦，“兄弟之间别说‘求’，哥哥不爱听。”</p>

五年“不曾联系”的时光仿佛从生命中抽离，当下与当年直接对接在了一起，生疏并不存在，眼前的依旧是那个喂自己吃糕的兄长。</p>

宋潜攥紧了衣角，“我需要一件极寒之物，请大兄帮我。”</p>

不问为什么，宋渊直接点头，“好。”他往旁边看看，无声问了句什么，旁边似有人回答了什么，他立刻笑逐颜开，“哥哥带你去看点别的。”</p>

两心佩上的小人快速跑动起来，画面有些晃动，宋潜看得头晕眼花，甚至有些想吐，却鬼使神差的没有移开视线。</p>

宋渊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他把两心佩往前一递，两心佩上三寸高的他就换成了不足一寸长的肥嘟嘟的小婴儿。</p>

片刻后，宋渊的脸紧贴着小婴儿，再次出现在宋潜视线里。</p>

他说：“这是我们的三弟，可爱不可爱，他已经三个多月了，你可错过了他洗三、满月、百日，再错过周岁，当心他长牙之后咬你。”他笑容微收，“回来一趟吧，阿爹阿娘他们都很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