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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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高歌毕一曲秦颂绝大风起两缕香魂殒（二）</p>

高渐离就这样狠狠墙坚了栎阳公主，整个过程栎阳公主倒也不反抗，甚至有些顺从，事了高渐离心满意足从栎阳公主身上爬起来，看看地上片片鲜红血迹，狰狞道：“现在你可以去告诉嬴政了，让你父皇来杀我”，高渐离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能从栎阳公主身上得到报复已经满足了。</p>

栎阳公主却沉默不语，一动不动，高渐离又道：“怎么，嫌我太粗鲁了还是不满足，要不要再来一次？”</p>

栎阳公主眼角泛着泪花，幽咽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也是值得的，你尽管来吧！”</p>

高渐离万没想到栎阳公主能说出这种话，非但不责怪自己还关心自己，惊道：“你是不是脑子傻掉了！”</p>

栎阳公主看着高渐离，动情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天大的苦楚，我不怪你，你医好了我的腿疾，我的心早已属于你，明天我就去求父皇放了你，如果你愿意，我会求父皇把我许配给你，只要你能答应不再恨我父皇，替他创作国歌！”</p>

栎阳公主一番话，字字击在高渐离心头，且不说自己如何医好了她的腿疾，听她字里行间，情真意切，竟然会喜欢自己，这倒始料不及。自己无能，不能亲手了结嬴政性命，本想以这种变态的方式间接报复他，怎料栎阳公主非但不恼恨自己，反而加以安慰开导。她又何罪之有，自己却把怨恨嫁接转移到她的身上，对她做下卑鄙无耻龌龊禽兽行径，看着地上斑斑血迹，眼前这个柔弱无辜女孩，高渐离铁血心肠瞬间软化，便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拭去她眼角泪痕，身体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高渐离心乱如麻，怒吼道：“滚，快滚”！说完之后觉得残忍，转过身去背对着栎阳公主。</p>

栎阳公主心伤若死，拾去地上残留衣角遮在身上，看一眼高渐离高大冷漠背影，失了魂的跑下楼去，被两名早已吓傻了的侍女搀扶而去。</p>

栎阳公主被高渐离侮辱之事很快传入嬴政耳中，嬴政闻语犹如晴天霹雳，惊怒交加，恨不得将高渐离碎尸万段，方泄心头之恨，余怒未消之际，栎阳公主却来替高渐离求情，说他医好了自己的腿，是个好男人，要父皇放过他，而且还要嫁给他，嬴政怒上加怒，怒不可遏，虽见女儿腿疾果然痊愈，却比失去了十条腿还难受，本以为女儿是被高渐离强迫的，却没想到她是自愿的，嬴政此刻真想一巴掌打死这个不孝女，遂命人将高渐离打入大牢，十八般大刑轮流伺候，又下令将栎阳公主囚禁凤凰殿中，没有旨意不得出宫半步，对栎阳公主受辱一事封锁消息，谁敢传出半字，诛杀九族。</p>

嬴政雷霆之怒并非无因。却说嬴政能够统一天下，王翦王贲父子居功至伟，二人权高位重，朝野皆知，虽王翦已经告老还乡，兵权仍在其子王贲手中，一直未交，嬴政怎能放心，天下既然安定，对嬴政而言，太平盛世最重要，念王贲劳苦功高，不忍直接剥夺他的兵权，便有意拉拢王贲，借机收回他的兵权。</p>

却说王贲多年征战在外，尚无婚配，王贲早已到了婚配年龄，此时稳定下来，这才考虑到婚姻大事，嬴政有见于此，便欲从自己的女儿中挑选出一位许配王贲，考量再三，栎阳公主乃最佳人选，此时栎阳公主年方十三，稍显年幼，嬴政许诺王贲，只等栎阳公主过了十四岁，便挑好日子送她出嫁，此时恰逢高渐离到来。</p>

王贲自知栎阳公主幼时腿疾，一直未愈，纵然如此，她乃皇帝之女，金枝玉叶、尊贵无比，能娶到她自是无上荣宠，又是皇帝下令，王贲虽觉有憾，怎敢不允，摆正心态，静待日子到来。</p>

此番横生变故，嬴政始料未及，先前早有人报栎阳公主经常出入高渐离庭院，嬴政还道女儿喜听音乐是件好事，况且有侍卫时时监视高渐离，料想不会出什么岔子，此时嬴政又忙于求仙得道，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且不说女儿遭辱，高渐离差点坏了自己大计，嬴政怎能不恼，痛心之余，虽将栎阳公主囚禁，于事无补，事情既然发生，总得想办法弥补，未免夜长梦多，嬴政再三思量，决定将栎阳公主提前出嫁，选定二十天后的七月十五，作为良辰吉日。</p>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却说嬴政虽下令封锁消息，一件事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此事传将开来，自然传到王贲耳中，王贲愤怒无比，没想到自己数月苦苦等待，却等来这种消息，一筹莫展间，皇帝旨意随即下达，令他二十日后迎娶栎阳公主。</p>

王贲驰骋疆沙场，杀敌无数，好歹热血男儿，眼见自己的未婚妻遭人玷污，自己却不能有异言，只能从命，王贲作何感想！此番滋味好比一头猪被拴在绿树上，任人宰割，多么彷徨无助。虽皇帝传来消息，栎阳公主腿疾已愈，王贲怎能高兴地起来？事到如今，王贲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待着日期到来。</p>

却说栎阳公主被囚宫中，自知高渐离被打入大牢之中，受尽折磨，虽心中悲痛，除了思念情郎，又能如何？栎阳公主已经明白，从爱上高渐离那一刻起便是错误，命运注定了自己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心知马上要嫁作他人妇，自己又是残花败柳之身，怎能辜负情郎，栎阳公主心已死。</p>

七月十五如期而至，栎阳公主一早被人精心打扮的漂漂亮亮，穿好红妆，抬上花轿，鼓乐声起，随着花轿起伏，大队人马载歌载舞，直出了宫门，上了护城河，便在此时，本来天气晴朗，却忽然变了天，狂风大作，沙砾落叶吹得人们睁不开眼，有人咒骂道：“这老天爷怎么说变就变”，有人道：“往年的这一天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怕有异兆发生！”</p>

栎阳公主掀起遮帘，看天色阴沉沉，阴风冷飕飕，桥下河水滔滔，自语道：这应该就是上天对我的眷恋了吧，更不犹豫，飞身跃入水中，任由冰冷河水侵蚀身体，在最后一丝祥和曙光里，仿佛耳边又响起悠悠琴筑之音，栎阳公主嘴角浮现一抹微笑……</p>

天色说变就变，风停云散，转即由阴变晴，有人道：“这该死的鬼天气”，有人道：“真是邪了门了”，还有人惊道：“公主呢，公主哪去了？”……一团人瞬间乱开了锅，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p>

栎阳公主既死，嬴政命人打捞其尸骨，却是遍寻不至，一时间传为怪事，后来有人传言栎阳公主恨其父无情，不愿让嬴政见到，尸身魂灵化作一缕青烟，去守护高渐离去了，不知是真是假。</p>

王贲骤闻栎阳公主身死，黯然神伤，精神备受打击，也觉人生索然无味，从此隐去，不知所踪。</p>

却说高渐离被打入大牢，被折磨的死去活来，高渐离一心求死，就是死不了，自是嬴政仍怜其才，留他一条命，高渐离在牢中把嬴政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仍不起效，迟迟不见嬴政派人来杀她，高渐离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会这么惨，勉强度日，渐渐也消停了许多。悠悠月余，忽闻栎阳公主身死，高渐离惊骇不已，在牢房中高高跳起，内心几乎崩溃，静下心来细想，知晓是自己害了她，想起栎阳公主对自己绵绵情意，自己却当作驴肝肺，痛苦自责不已，狠狠将头颅连连撞向墙壁，顿时血流如注，高渐离想这样一死了之，来弥补自己对那小女孩犯下的错。</p>

高渐离昏迷三日三夜，遂即醒来，清醒过后，转即想到：我这样一死岂非便宜了嬴政，这一切祸源皆因嬴政而起，归根结底是嬴政逼死了女儿，她年纪还那么小，恼恨嬴政太过无情，此时高渐离将所有罪孽全部施加在嬴政身上，连同荆轲等人，可以说对他恨之入骨，将嬴政杀死之心更笃。</p>

高渐离本来对刺杀嬴政早已丧失信心，经此刺激志气复燃，可刺杀嬴政又谈何容易，必须再次创造机会接近嬴政，高渐离寻思：那嬴政对音乐颇为痴迷，我还得从此处入手，他既然要我创作一首大秦国歌，我惟有答应他，一来告慰栎阳公主在天之灵，二来借此机会接近嬴政，替荆轲等人复仇。高渐离想通此节，命人传话嬴政，答应为大秦创作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乐曲。</p>

嬴政正逢丧女之痛，有闻高渐离之语，喜出望外，很快忘却伤痛，命人立刻将高渐离放出大牢，重新调回凝香楼，安排太医夏无且照料高渐离伤痛，将高渐离索要之物一一备齐。</p>

高渐离明白，嬴政留他到今日不杀是因为自己还有价值，要他为大秦创造国歌，高渐离答应创作国歌是为了再次刺杀秦王，都是互相利用，有念初次刺杀失败教训，嬴政必会更加提防，想要放松秦王的警惕，第一步就必须创作出一曲更高超、更娴熟的作品，届时引得嬴政更投入，自己的机会就更大，于是高渐离使出毕生才华，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全身心投入创作中来。</p>

却说高渐离被抓进王宫之初，便行刺嬴政，虽未伤嬴政毫毛，此等惊天之事，朝野上下尽人皆知，此时立姓刚从安阳探亲回来不久，惊闻嬴政遇刺，忙前去探视，幸好嬴政安然无恙，后嬴政将高渐离囚于凝香楼，立姓忙于替嬴政炼制仙药，此事算是淡下来。后余笙到来，自己应皇帝之命前去南疆寻找太岁，更无暇顾及高渐离。</p>

且说立姓再从南疆回来，惊闻栎阳公主已死，从余笙口中得知，此事又与高渐离有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知晓高渐离被打入大牢又被放出，高渐离已经答应秦皇谱写国歌，立姓来回琢磨，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欲说高渐离写不写国歌立姓无所谓，立姓的职责是保卫皇帝的安全，自己马上又要去东海，时日未测，这中间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立姓现在还离不开嬴政，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临行前抽空去见嬴政，直截了当道：“听说高渐离答应陛下创作国歌了？”</p>

嬴政还道立姓前来道贺，喜道：“不错，高渐离能及时醒悟，改变心态，真乃大秦之福啊！”</p>

立姓道：“臣闻高渐离之前心意甚笃，不知怎地会改变主意！”</p>

嬴政沉思道：“或许是栎阳公主打动了他吧，他还替公主创作了一曲《阳春白雪》，治愈了公主的腿疾，足见二人私情，公主又因他而死，他必定心中有愧，这才想着弥补公主，答应了朕的要求”，想起二人丑事，仍耿耿于怀。</p>

立姓道：“要是正好相反呢，高渐离想替公主报仇呢，臣以为其中有诈！”</p>

嬴政惊道：“不会吧！”</p>

立姓道：“臣昔日与高渐离相处甚久，素知高渐离为人，此人极重情义，与那荆轲、姬丹、樊於期等人交好，虽说荆轲等人死不足惜，皆因陛下而死，高渐离对陛下怎能不恨，虽事情过去多年，高渐离并没有忘记仇恨，从高渐离刚进宫就刺杀陛下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感情有多深。高渐离行刺陛下失败，自知陛下会加强戒备，再想行刺陛下简直比登天还难，可以说已经死了心，放弃了刺杀念头，可他又怎会替陛下效力，所以一开始拒绝创作国歌。等到栎阳公主这件事发生，陛下自是爱女心切，迫不得已之举，可高渐离或许并不这么看，他或许以为是陛下逼死了公主，乃狠心无情之人，加之二人私情幽幽，他必欲为栎阳公主复仇而后快，新仇旧恨叠加，高渐离刺杀陛下的念头死灰复燃也无不可能，这才答应陛下要求，实际上是在等待机会，再次行刺陛下，高渐离歹毒用心，陛下不可不防！”</p>

嬴政沉思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很有道理，一个人的仇恨竟能大到这种地步，可朕已经答应事成之后放过他了呀，他完全没必有这么做！”</p>

立姓道：“高渐离忍辱负重至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无心无肺，早已不在乎一切”，又道：“他是生是死不重要，陛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p>

嬴政为难道：“高渐离是创作国歌的第一人选，若杀了他，再难遇到像他这样的音乐天才了，将来庆典之上缺少了完美音乐，这岂非朕一生之憾！”</p>

立姓自知嬴政绝不愿意此时杀掉高渐离，道：“可以不杀高渐离，仍由他完成大秦国歌，臣有一计，不可是否可行？”</p>

嬴政道：“快说！”</p>

立姓道：“臣前些时日偶然闻听高渐离的琴声，那时他的音乐功力已臻化境，是一把无形之刀，可以任意勾走人的魂魄，令人失去心智，那高渐离既然答应陛下，必会使出毕生精力，创下一曲绝世国歌，比之前所有的乐曲都要精妙，届时高渐离演奏之时，定会扰乱所有人的心神，陛下酷爱音乐之人，也必会被其迷惑，从而放松警惕，他才有更大把握出手。这些已成定局，无法更改，能改变的只有他的速度、力度、敏捷性和准确性，若从这些方面着手，只有从他那双眼睛上下手了，他的手用来弹琴击筑、他的腿用来走路、他的嘴巴用来吟唱、他的耳朵用来寻找灵感，只有眼睛对创作乐曲可有可无，若他变成瞎子，大大可以降低他刺杀陛下时的准确性和灵敏性，而确保乐曲的完整性，或许他会因此而放弃刺杀陛下！”</p>

嬴政听立姓一番话，果然缜密，喜道：“如此一来，可保庆典顺利进行，而高渐离也断不能将朕行刺，只是眼睛何等宝贵，若要弄瞎他一双眼睛，只怕他不会心甘情愿。”</p>

立姓道：“陛下尽管放心，臣自有办法。”</p>

嬴政道：“那此事朕就交给你去办了，辛苦你了”。</p>

立姓道：“这是臣份内之事”，又道：“臣此去东海，时日悠悠，前途未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今虽有良策，非万全之计，如果大典举行之日臣还没有回来，陛下千万小心谨慎，谨防着了高渐离的道。”</p>

嬴政动情道：“朕知道了，天下之人若都如爱卿这般忠君为国，朕可以高枕无忧了。”</p>

立姓依依而辞。</p>

却说立姓本不愿与高渐离相见，倒不是惧怕于他，一来没必要，二来当年和高渐离打交道，二人之间的感情道不清说不明，正是眼不见心不烦，今日情势所逼，虽时间紧迫，既然为了皇帝，立姓不得不抽空前去凝香楼，寻见高渐离。</p>

却说高渐离陡见立姓到来，心中五味杂陈。欲说当年立姓居燕，处世未深，颇受荆轲等人欺弄，加上其他原因，以致变节。及至荆轲刺秦失败，姬丹将事情始末告诉高渐离，立姓出卖荆轲，投靠秦王，行径卑劣，世人不齿，因樊於期之故，高渐离对立姓始终有愧，虽知立姓背信弃义，心伤之余，更恨的却是嬴政，对立姓倒恨得不那么明显。</p>

自当年立姓离开燕国，高渐离与他再无交集，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不知他今日突然到来，意欲何为。</p>

立姓在凝香楼上转悠片刻，开口道：“老兄，多年不见，还记得兄弟么？”</p>

高渐离早知立姓声名地位，道：“这不是少英侯大人么，高某山野粗鄙之人，怎敢与侯爷称兄道弟？”</p>

立姓笑道：“你我本来就是兄弟么，有什么忌讳的”，自责道：“小弟公务繁忙，一直没来看望兄长，兄长这小楼舒适恬静，淡雅优美，今日看到兄长在这里生活的滋润悠闲，弟弟也就放心了！”</p>

高渐离十分鄙视恼恨立姓的所作所为，道：“哪能和侯爷相比，比不了侯爷功成名就，一身富贵！”</p>

立姓知晓高渐离是在讥讽自己，也不生气，道：“小弟说的都是真心话，真的好羡慕你，小弟真想辞了身上职务，搬到兄长这里来，经常聆听兄长仙乐妙音，岂不美哉！”</p>

高渐离料想立姓不会无故到来，不想再与立姓废话，道：“侯爷不会就是来和高某谈心聊天的吧？”</p>

立姓道：“你我兄弟叙叙情意，有何不可？”</p>

高渐离道：“要是这样，侯爷恐怕要失望了，高某实在没兴致，和侯爷也没什么好聊的！”</p>

立姓道：“兄长当真如此绝情？”</p>

高渐离厌恶道：“本来就没什么情谊，侯爷请回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