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棠梨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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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甘棠应允，林决便时不时进山采药，最初三五日便返，而后渐至十天半月才归，结合文献另配以寻常药草，竟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林凇见他每次都会把遇见的药草画下，便问：“你想整理成册？”</p>

他点头道：“山中草药庞杂，若得记录，日后用药亦方便。”</p>

“草药离山三日便失效，便是尽数记录，只怕实用亦难，你可考虑过对策？”</p>

林决道：“虽则现今无法，且记下再说，往后若能突破，想必可得流传罢。”</p>

见他执着，林凇亦不好多言，只得随他去了。</p>

这日甘棠再次发病，林凇因外出诊病，便留林决在家照看。因想起先前古籍所述“以火缓之”一句，他尝试往她体内渡以灵气，竟见她面色稍缓，症状似比平日好转。他又煎药给她服下，奈何药草并不齐全，且她犯病日久，却是收效甚微。</p>

她病中恍惚，梦里似回到从前，她一人一琴独行于世，从来孤傲清冷；直到遇见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男子，她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人寰。如今想来，那几年竟恍若梦境一般，久远得几乎有些不真实。</p>

待病症褪去，她看着守在床边的林决，温声道：“决儿，倘若某一日我随你父亲而去，你务要坚强。”</p>

林决霎时泪下。</p>

另有一日，林决坐堂诊病，来访的是一家四口，幼子方出生，母亲奶水不足，难以喂养。那夫妇抱着婴儿一脸愁苦，只四五岁的长女在地上咯咯笑着，目光天真无邪。</p>

当家的锦衣汉子道：“林药师，我家只要穿山甲鳞片，真的没有么？”</p>

林决敛眉道：“我家不卖这种东西。尊夫人刚历生产，需保证充足睡眠与营养补给，再者调理心情，亲身哺乳却并非必要。我给夫人开几剂药，想必喂养不难；倘再无结果，可请旁人喂养，良方粉糊亦可替代。”</p>

“我的孩子，自然要夫人亲自喂养才可。那穿山甲鳞片不是可催乳么？药师为何不愿用药？多少钱我家也出得！”</p>

“阁下莫要听信谣言，穿山甲鳞片与寻常毛发、蹄甲类似，并无通经下乳之效，还望勿执着于珍奇。”</p>

正说着，忽听那四五岁的小女孩欢笑道：“小猫！”</p>

他转头一看，便见一只家猫大小的赤豹蹲在门口，睁着大圆眼望向他，竟是他初入万重山遇见的那只。他惊得目瞪口呆，那赤豹慢悠悠拱到他脚边，又懒懒地伸出粉舌头打呵欠，喉中发出奶猫一般的小鸟音。</p>

林决忙诊完这家病人，驱着赤豹便往院外走，那赤豹只绕着他脚转个不停。如此赶了半日，竟还留在药馆。他恐母兽寻来，又恐赤豹被旁人瞧见，只好抱着它往卧房走，途遇李伯招呼，又忙忙藏于袖中，回应得甚不自在。</p>

提心吊胆半日，却不见母兽来寻，林决又想得那日初见它，四周亦无猛兽活动痕迹，便猜或许它与亲兽失散，只不知为何会寻到此处。他怕它肚饿，去隔壁阿强家要了羊奶来，赤豹却不喝；试着喂碎肉，亦不吃，只水递到它嘴边才低头舔两口。</p>

赤豹似乎跟定了他，竟片刻不愿离他身，一见他便不住又拱又蹭，很是亲昵。他将它抱在怀中，心中半是欢喜半是忧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p>

传闻万重山多灵药异兽，且皆无法下山许久。林决怕这赤豹在泉州滞留过长，身体受不住，便打算明日送它回山。他用旧衣物为它临时铺了小窝，分明引导它入窝睡了，晚间睡梦中却忽觉胸口被重物压制，竟是赤豹蜷在他身上休息，豹身随他呼吸略微起伏，煞是可爱。</p>

他抬手抚摸它小脑袋，不忍逐它出被窝，只好由它去了。</p>

次日平明，林决借口去万重山采药，偷偷将赤豹抱着走了。到东重山放下，它仍紧紧跟在身后，无论如何也甩不掉。</p>

他后退一步，在人与豹之间竖起一道火墙，道：“回去罢，别跟着我了，山里才是你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