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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再讲讲,再讲讲……”俞灿困得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在沙发上痴缠。</p>
俞烨给俞灿盖好小毯子,说:“父亲喜得长子,初为人父,总是希望长子按照自己的意愿成长,提点居多,夸赞少,导致阿曜不爱说话。</p>
小叔比阿曜年长几岁,是祖父老年得子,灵秀聪慧,祖父去世,长兄如父,母亲和父亲就将他接来同阿曜、阿琛一起学习。</p>
那时候规矩重,晨昏定省,哪像你们,野猴子一样!晚上不睡,白天不起!</p>
新年过节前厅请戏班,一唱就很晚,第二日他们还要被考察功课,母亲派我是催了几次三人也不肯回去。</p>
第二日,果真浑浑噩噩,先生请出戒尺要打,小叔机敏,作诗讨饶,算是糊弄过去。</p>
可骑马练拳怎能走神,阿曜困倦一个恍惚,差点从马上跌落,一紧张突然缰绳打结,马受了惊,多亏绍璋眼疾手快,从马上扑倒阿曜,这才没被马拖着。</p>
阿爹知道后,说什么都要教训阿曜,绍璋揽责任说是他惊了马。</p>
小三叔拦在身前,对阿爹说:‘大哥好不讲道理,如今正月里,昨日戏班鞭炮扰我们休息,今日合该休息,大哥偏要拷问!之前爹爹说正月里大哥都逃学来着,可见我生的晚,没来得及和大哥享福!’“</p>
俞灿问:“后来呢?大伯自知理亏了?”</p>
曾萱怡听着这话,原来三爷胆子这样大,俞灿果真随父,却暗笑长姐讲这个故事的含义。</p>
“后来啊,正月都过了,他们上学还不敢坐凳子呢!日日站着听课背书!”俞烨答。</p>
听了这个故事,俞灿撇撇嘴,就说怎么会讲这个故事,艰难睁开眼睛看一眼长姐神情,然后又闭上说:“知道了,晚上睡觉少,白天会误事!</p>
尤其是灿灿作为医生,白天有手术更不该这样,认识到错误了,那灿灿……灿灿梦里检讨吧……”俞灿的声音越来越小,睡着了。</p>
曾萱怡轻笑一声,轻轻拍着俞灿,轻拿枕头给她枕上,小声说:“灿灿这样用功,长姐合该高兴才是。”</p>
俞烨轻叹气,拍拍曾萱怡的手说:“从小到大,她从未这样用功用心做一件事。”</p>
这期间,俞灿出版医学书籍一部,医疗防护手册一部,俞家药品、衣物陆续输送北方。</p>
俞灿朦胧中,想,这世界上有两个大哥哥和长兄,一个是小时候调皮偷懒的,一个是长大后励精图治的。</p>
世界上有两个灿灿,一个想赖在长姐身边,一个想去闯天地,一个是杏林在望的年轻医生,一个是磕磕绊绊夜行独留影,一个是在众人眼中肆意无愁思,一个是临危授命踯躅不前。</p>
昨日,收到来自“启明星”的电报:金已露相。</p>
一语双关,之前军火事要被察觉,日本的野心藏不住了。</p>
所以金敏贞责无旁贷,所以华妍义无反顾,离开。</p>
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p>
佟麟阁以副军长之职负责军事指挥,以军部名义向全军官司兵发出命令:凡是日军进犯,坚决抵抗,誓与卢沟桥共存亡,不得后退一步。</p>
时人在《北平时报》赞佟麟阁说:“佟副军长善治军,第二十九军纪律严明,勇于作战,而于老百姓秋毫不犯,佟将军训练之力也。”</p>
“军士于烈日守城,各队前置水一桶,用开水以止渴,商民感激欲泣,敬献西瓜,坚决不受,对老百姓恭而有礼,杀敌则勇猛武伦,堪称模范军人”</p>
7月28日,日军向北平发动总攻击,进犯南苑,时任第29军副军长的佟麟阁与132师师长赵登禹指挥29军死守南苑。</p>
佟麟阁被机枪射中腿部,部下劝其退下,执意不肯,仍带伤率部激战。与日军从拂晓战至中午,头部又再受重伤,终因流血过多壮烈殉国,时年45岁。</p>
俞灿如往常一样背着自己随身的医药包上班,去服装店取一个小行李箱,到机场。</p>
家中桌上留下一个字条:“长姐,保重身体,灿灿回来乖乖趴好,您使劲儿打!”</p>
宛如寻常小姐妹玩笑。</p>
然而机场中,俞烨和曾萱怡以及家丁抱着善湛善思和俞暄,早已等候送俞灿。</p>
俞灿不敢置信,眼底含泪。</p>
俞烨上前,摸摸俞灿头说:“不告长姐就敢离家,该打!姐给你攒着。”</p>
俞灿眼泪落下,含泪笑笑。</p>
俞烨拿出一串钥匙,说:“拿好,俞家各地都有铺面仓库,见钥匙和你的延陵花戒指,随时取用,只是战乱,能用不足其一,你若是去北边,这是切口,姐姐写好了,兴许能有用”</p>
俞灿惊讶看着长姐,黑话切口,长姐也会?俞烨对小妹的表情了如指掌,说:“你以为长姐只会经济和管理人吗?俞家坐商行商,黑白两道都有交情。”</p>
曾萱怡放下怀里的思思,将玉质护身符给俞灿戴好说:“嫂嫂深知女子行医不易,这个护身符是我太祖曾公遗物,要是遇到假道学迂腐儒生歧视你,你就震慑他们一下。”</p>
俞灿笑了,这个有意思,以大儒治假儒。</p>
俞暄磕磕绊绊说:“姐……姐姐,问我妈……妈什么时候来?”</p>
俞灿连连答应,实际上个月已收到许如君丧报。</p>
善湛善思抱着俞灿腿说:“妈妈,救好多人,救好多小孩子回来和我们玩。”</p>
“好!”</p>
俞灿前行几步,回头抱住长姐,良久,被长姐推开,说:“去吧!”</p>
俞灿登上最后一班回广州的飞机,身后隐约听见昨日善湛善思背:</p>
《望阙台》</p>
明:戚继光</p>
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p>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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