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_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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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是南部地区冬天里的“土特产”。虽然没有雪花，也没有雪地，但细腻的寒水雾却能够轻易地从皮肤和毛衣之接的缝隙中，嗖嗖地溜进来，把在湿哒哒的街上走着的我冷得直冒鸡皮疙瘩。</p>

身体上的创伤已没大碍，姐姐看过我的回忆之后，身体累得不行，足足休息了一整天才稍稍回过气来。她说，从回忆的片段里，看到了茾茜身上冒出的萤火虫小光球，全都往女生宿舍的方向吹散了，我们必须找到那些小光球。</p>

我不是很能理解，现在茾茜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纠缠那些东西。</p>

“那些小光球，是茾茜的天魂。”姐姐她边走边说。</p>

“天魂……天魂是什么？”我挽着她的手，一起在大街上走着。</p>

“人有三魂，缺一不可。天魂、地魂、人魂。当三个魂合在了一起，就是人的元神。”姐姐解释道。</p>

“元神……是‘元神出窍’里的那个元神吗？但是，茾茜她都不在了，找回那些小光球又能怎样？”一阵寒风吹来，掠过了脸庞，渗到了脊背，让我不停地打着哆嗦。</p>

黎姐姐表情凝重地说：“只要天魂能回去，茾茜就能有来世，但那只黑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要是连天魂都消亡殆尽的话，那几乎就等于把她丢到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以后更别谈什么超度往生了。”</p>

原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死亡，并不意味着终结。现在茾茜只剩下最后的一个魂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p>

我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记得当时，爱媃应该是跑回了女生宿舍，或许从她那里可以快点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不然，学校那么大，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找比较好。</p>

只不过，自从茾茜跳下来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她，这让我很不放心。</p>

爱媃的父母是经营殡葬用品的商人，家境比较富裕，却不想住在高档的商品房里，说是容易把邻居给吓着。所以她们一家在城市的郊外，咬咬牙买下了一栋别墅，这样就能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p>

“姐，茾茜的天……天魂，会不会已经离开学校了呀？”</p>

“这个倒不会，茾茜才刚刚离开了人世，它的灵动非常弱，不足以随意跨越脚下的那块土地。”</p>

“灵动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名词。</p>

“灵动，相当于我们这个世界里的能量。灵动越强，能做的事情就越多。”姐姐很有耐心地给我解释。</p>

“人死后成了鬼，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为什么茾茜的反而会弱了呢？”</p>

“那只是影视作品里的桥段而已。要做到为所欲为，谈何容易。每个人的天魂，都是真善美的，像茾茜这样，因为负面的情绪过于强烈，而把天魂给直接逼走的话，天魂茾茜就只能寻找附近曾经让她开心的地方，做回那些她喜欢做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的肉身早已死亡，回魂乏术。”</p>

心里突然感到很凄凉、很孤独。</p>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张爱媃住的地方还真不错嘛。”黎姐姐不禁感叹。</p>

我按了下门铃后，对黎姐姐又说起了闺蜜的事情：“其实爱媃在我面前没少抱怨过张叔叔和李阿姨，说她们两个整天都不在家，只顾着挣钱，经常让她一个人独守整栋别墅。家里还堆放了不少纸扎商品，搞得心里总是很别扭。所以她最喜欢到处逛，上了高中之后，也是果断地选择了住校，都不愿意留在家里。”</p>

“按你这样说，爱媃会不会是不在家啊？现在门铃也按了，但这个视频通话器都不见有什么反应。”黎姐姐有点担心。</p>

“不对啊，昨天刚和张叔叔在电话里聊过，他是很希望我能过来看看爱媃的。”正当打算再按一次门铃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大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门就开了。</p>

“有人在吗？我是黄紫璇！张叔叔？李阿姨？爱媃？”我的声音也同样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回应。</p>

“进去看看吧！”</p>

姐姐拉着我，穿过了别墅里的大花园，前步刚踏上正门台阶，眼前大厅里就出现了两排“迎客”的纸人。</p>

它们挂着粉红的脸，画上五官，身上都是款式统一的黑色纸西装，各自手里还安插了纸皮武器。而这些武器的绘画风格却跟纸人有着很大区别，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这些不会是保镖吧？</p>

“亏你闺蜜想得出来。”黎姐姐说。</p>

这样不就自己吓自己了吗？我紧紧地挽着姐的手臂，穿过两排纸人，避开地上那些横七竖八堆放着的、蒙着眼的纸丫鬟，快步地从楼梯走上二楼，来到了贴满辟邪符的房门前，这里是爱媃的房间。</p>

我敲了敲门：“爱媃，在吗？是我，紫璇！有人在吗？”</p>

房间里传来了微弱的饮泣声。</p>

“爱媃！你怎么啦？你开门啊！”门在里面被锁死了。</p>

“别过来！我不想死！”爱媃的恐叫声直接把我给吓坏了，里面还传出有瓷器摔烂在地上的声音，里面不会另有他人吧？</p>

黎姐姐制止了正尝试撞开门的我，冷静地说：“别慌，以你这身板子，在没撞开之前，自己都已经散架了。”</p>

她铿锵有力地喊道：“爱媃，听到吗？是我！黎镹妮，黎姐姐！”</p>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p>

“别担心，我已经回来了。它不在你家里，也不敢在这里！来，把门打开！”姐姐她，为什么就这么肯定，里面只有爱媃一个人？</p>

“咔哒”，门只开了一半。爱媃挺着凌乱的头发，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应该有好几天没洗过澡了。</p>

“黎、黎姐姐？我、我把你给的护身符弄不见了，弄不见了。”爱媃说话的方式跟以前很不一样，慌乱的双眼不时地往四处看，焦点完全没有放在我和姐两人的身上。</p>

“碟仙真的没找上门来吗？是不是轮到我要死了？就跟茾茜一样……”</p>

“爱媃你别吓我。”难道是被吓傻了吗？我该怎么办啊？</p>

“爱媃乖，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来。”黎姐姐抓住爱媃的手，把她从狼藉的房间里牵了出来，然后走到楼下那个每家每户都很常见的、用来上香祭拜用的神台前。</p>

姐让爱媃正面对着一个红木牌位站好，木牌上面刻有一段竖版金漆字：张氏列祖列宗奉诏到此。原来是爱媃家里的祖先牌位。</p>

黎姐让我帮忙把爱媃凌乱的头发简单地梳理一下，露出额头，然后娴熟地从神台里拿出一根线香点着，香头对着爱媃的额眉凌空画符，念道：</p>

恭请祖先，</p>

保家护眷。</p>

魂线呈现，</p>

速速归元！</p>

“张爱媃！回来！张爱媃！回来！”黎姐姐一边拍打爱媃的背脊和肩膀，一边不停地喊着要她回来。</p>

人不是已经站在面前了吗？还要回什么来呀？回哪里去啊？</p>

黎姐姐很是凝重地观察着爱媃的脸色，突然跟我说：“紫璇，拿个盆子来，爱媃快要吐了。”</p>

我立刻照办，刚把盆子拿到爱媃的面前，她就开始呕吐了，但没有小铃那次夸张，吐了几口臭臭的液体出来之后，就只是在呕气，当然，味道不是一般的难闻。</p>

眼看爱媃差不多要吐完，她的身体也开始发软，但双手摸起来已经没那么冰冷了。我又忙个不停地从旁边找来了一张靠椅，扶她坐下。</p>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黎姐姐突然问。</p>

“张……张爱，张爱媃啊！……诶？紫璇？你什么时候来了啊？还有黎姐姐！你回来啦？”爱媃的反应也让我很不能理解，感觉她好像刚从哪个朝代穿越回来似的。</p>

“是啊，幸亏我们来得早，不然你的天魂都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现在已经好了。”黎姐姐的表情轻松了许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