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宋帝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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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炙人，赤膊的姚宝在众人看来，似乎成了一尊黑泥金刚塑像。</p>

他昂着头，眯着眼，面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p>

伤口崩裂，从细小的口子向外淌出血水，宛若细流淌过千疮百孔的黄土大地。</p>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证明？</p>

场间一片寂静，即使是再铁石心肠的硬汉，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潸然泪下。</p>

可是，晏宁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盯着慕容延钊看了一会，忽然道：“慕容大帅如果觉得我这位部下冒犯了你，请把他斩了吧。”</p>

慕容延钊只觉胸口热意上涌，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面色刹那变得铁青。右手几次抬起，又无可奈何的放下。</p>

片刻后，他向旁边使了个眼色。</p>

王全斌走出，来到晏宁面前，蒲扇般大的手掌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过刚则易折，尤其是面对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也不等晏宁答话，径直走向姚宝。</p>

他走得不急不缓，走在将士之中，好似走在自家的菜地里。</p>

天下已很少有事情值得他注意。</p>

在场的将领之中，他的资历最老，也最大。</p>

王全斌虽然年近花甲，须发也已白了大半，但是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笔直的背影就连少年人都很少能比得上。</p>

他从少年时期就担任后唐庄宗的侍从，兴教寺事变时，李存勖的手下全部逃亡，仅他和符彦卿等十几人拼死护卫。</p>

王全斌尤其和符彦卿关系亲厚，两人不仅有着五十年的友情，更是儿女亲家。王全斌的二女儿嫁给了符彦卿的长子符昭信，尽管符昭信在几年前去世，但还留下了一个女儿符芷凝。</p>

东路军进入河东之前，就是王全斌暗中告知，在河北装病的符彦卿，李筠已退守晋城。符彦卿得到消息后，知道大势已定，于是派遣自己的两个儿子带兵参加围讨，以示诚意和立场。</p>

王全斌站在姚宝面前不远不仅的位置，目光看来就跟老农看庄稼一样，平平无奇。</p>

但姚宝却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他的腿渐渐弯曲，双脚渐渐陷入地里。他那黑黑的脊梁微微驼着，似乎有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在上面。</p>

姚宝的脸上躺下汗珠，面颊微微颤抖。</p>

过了一会，王全斌弯腰，自地上捡起军服，亲自披在姚宝的身上。</p>

他说道：“太阳毒，长期暴晒对伤口恢复不利，快把衣服穿上吧。”</p>

姚宝默默穿好甲胄。</p>

王全斌看着姚宝，目光里射出比刀锋更锋利的光芒，道：“你是一个好兵。”</p>

姚宝默默回到了队伍。</p>

晏宁也回到了本来的位置，慕容延钊抱着胳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p>

一场风波归于平静。</p>

但众人心里清楚，矛盾只是从表面转移到了水面之下，在看不见的地方，斗争往往更激烈，更致命。</p>

高怀德回头对晏宁低声埋怨：“何必强出这个头？他要闹就让他闹好了，等官家来了，看看他那副嘴脸，必定会苛责他的。”</p>

晏宁默默点头，含糊道：“我也没法子，我若不出这个头，往后谁还会为我卖命。”</p>

高怀德叹了口气，显然十分不如意。</p>

晏宁却发现了这其中的微妙，慕容延钊真的那么浅显吗？如果他是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做到禁军最高位殿前都点检？</p>

他的大脑迅速转动，联想起后世这几人的际遇。</p>

历史上，平定二李之后，石守信和高怀德不再掌握兵权。这一次出征，也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