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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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家居汴梁超过五十年，家族势力滔天，其他地方或许他们鞭长莫及，但是在汴梁城，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p>

这也和天子脚下，必须消息灵通，才能够生存有关。</p>

吵闹的街头，隐秘的弄堂，一些人在窃窃私语，互相传递着信息。</p>

一个时辰后，一份晏宁从小到大的履历就被浓缩到了一张纸上，呈递在了符彦伦的面前。</p>

符彦伦看了一遍，这个晏宁无甚出奇之处，转折点在于被高怀德和窦燕山收为弟子。那是他进内殿直之后的事情了，那么这样一个街头无赖，又怎么能进内殿直呢？</p>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七老爷，那人来了。”</p>

“请他进来。”</p>

符彦伦心想，也许这个人可以给他答案。</p>

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的人，幽灵般的走进房，走路没有一点声音。</p>

“嘿嘿，多年不见，七爷一向可好？”</p>

语音又尖又细，而且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p>

符彦伦叹道：“我好的很，儿孙满堂，生活如意。”</p>

黑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被掐断脖子的公鸡，语气忽然变得痛苦和愤怒：“你是在提醒我吗？你可知道，我本该像你一样，有一个安康快乐的晚年，可是，为了还一个父辈的恩情，我却——”</p>

符彦伦又叹了口气，道：“你总算没有忘记，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的父亲本该随着一场大火死去，很多人都希望他死的情况下，我父亲把他救活。”</p>

黑衣人惨然道：“这难道是一场交易？”</p>

符彦伦道：“这就是一场交易，大家各取所需。”</p>

黑衣人忽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道：“现在的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任何人都给不了。”</p>

语音变得更加尖细了，显示他激动的内心。</p>

符彦伦道：“你的确已经不是昔日的小角色了，哪怕是王公大臣，也要看你的脸色。”</p>

黑衣人得意一笑，道：“如果换个场合，不是在这里，我甚至可以无需给你脸色。”</p>

符彦伦道：“可是，如果没有我们符家在后面支持，你爬不到如今的位置。”</p>

黑衣人道：“可惜，符家已经不是以前的符家，宫里也没有符皇后。”</p>

符彦伦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所以，你不再听命于我？”</p>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道：“符家的恩情，我不会忘，但是这些年，我同样回报了许多。咱们两不相欠，各走各路，相忘于天涯，不是很好吗？”</p>

符彦伦捡起一张纸，递了过去，黑衣人看了一眼，双手微微发抖。</p>

黑衣人忽然把纸撕成粉碎，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p>

符彦伦道：“城外有一处庄园，如果有一天，人们发现，里面藏着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会不会相信，这里的主人，是一个阉人呢？”</p>

说到最后，字字如刀，割在黑衣人的心头。</p>

一阵风，自窗外吹来，吹落了黑衣人的头巾，露出了一张惨白冷渗的脸。</p>

光溜溜的下巴，没有一丝胡须。</p>

内侍省首领太监，窦思俨。</p>

谁也想不到，这位在宫里呆了超过四十年的老宦官，居然是符家埋下的暗子。</p>

窦思俨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面孔带着疯狂之意，道：“你们能加官进爵，我为什么不能？你们能发财致富，我为什么不能？你们能娇妻美妾，我为什么不能？”</p>

符彦伦不说话了，他本不必说，是个人都明白的。</p>

太监本就是不完整的男人，也同样有着不完整的人生。</p>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人默默对视，斑白的头发微微拂起。</p>

符彦伦道：“这是你最大的秘密，足够你死十次。”</p>

窦思俨道：“我早已不想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