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留着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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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萱很快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大批人，从颜蓉这个角度看去，每人的手里都端了一盘菜。</p>

“原来你们在这。”叶萱笑着走上台阶，身后的那些仆人都停下来，留在原地，“我去屋里找你们，发现你们不在，这不，正要把东西搬去大殿。”</p>

颜蓉说道：“要换地方吗？”</p>

“是。”叶萱笑盈盈地，说道，“我那院子里太小了，桌子上放不下这么多东西，正好大殿有个位置，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本来想再派人来寻你们，眼下倒是正好。”</p>

她说着，走上前来，隔着衣袖抓住了颜蓉的手腕。</p>

她的力道很轻，按理说没什么好怕的，颜蓉却心里莫名一跳，她抬眸，看到叶萱脸上温和的笑意，“走吧，我们一道过去。”</p>

没有拒绝的理由。</p>

颜蓉和人往前走了两步，状若不经意地抽出自己的手，叶萱也没有多在意，还是站在她旁边，和她说着一些叶家的琐事。</p>

“我方才听你们在说花草，你对这些花草很感兴趣？”</p>

颜蓉说道：“并不算太懂，只不过也不像某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罢了。”</p>

忽然被点名的殷予焱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喜欢，我让人替你去寻些来。”</p>

“…………”</p>

颜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自己说想要了？</p>

然而听到这话的叶萱，也微笑着扭过头来，说道：“何必这么麻烦，若是你喜欢，直接同我要就是了。”</p>

颜蓉能感觉到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脚下都踉跄了。</p>

前一秒还在和她说叶萱在这些花草上，多么多么地小气，转头就笑盈盈地把这些宝贝送了出去，也是叫人奇怪。</p>

颜蓉并不想夺人所好，说道，“你太客气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说起这养花，我也只适合养些不需要照理的，不然多半在我手里，都要被糟蹋。”</p>

“怎么说？”</p>

“这些名贵的花儿都太娇弱了，需要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不然就枯萎下去，与其养上几日枯萎，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养。”</p>

“话也不能这么说。”叶萱笑着低下头，抓着裙摆跨过门槛，说话的期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不远的大殿前，颜蓉看着她的动作，也抬脚往里迈去，耳边听到叶萱说：“养花迟早都是要枯萎的，花无百日红，若是一一去追究结果，哪能看到花开时的娇艳呢。娇花也有娇花的乐趣，养着它看它一点点长大，或许有一日，它便出乎你意料地，成了一朵好花呢。”</p>

颜蓉不懂她的乐趣所在，但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她笑了一下，道：“有这种闲情雅致，叶姑娘是个典雅之人。”</p>

“养花本就是叫自己高兴，若是想着施肥的苦、想着花谢的痛，那么花儿便养不下去了。也有人索性去做个假花，日日放在家中，这花倒是不用人去费心思，只要摆放在那儿就好了，不细看也分不出真伪。”</p>

叶萱勾着唇角，垂下眼眸，掩住了部分地情绪，拉了拉桌面上的垫布，道：“那花儿也不是花儿，不过是由着几块破布黏起来，充当娇花来取乐人的。”</p>

颜蓉想起了花娘，舍濡印象中的花娘，也是这样的人，虽然性格有很大的不同，但也是同她这样，喜好养花逗鸟，过着安稳日子的人。</p>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也许是她太过敏感，才会觉得叶萱的态度叫人害怕。</p>

实际上，她能感觉到叶萱的实力。</p>

她的武阶并不高，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时候，有些行为叫人看不透。</p>

下人们都开始往餐桌上摆放饭菜，颜蓉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这桌子确实很大，可惜的是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其他人了，就这样坐下来，总觉得空荡荡的。</p>

桌面上倒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殷予焱在颜蓉的身旁坐了下来，道：“看着挺香。”</p>

“……饿了？”</p>

“嗯。”</p>

叶萱坐在他们对面，说道：“快吃吧。”</p>

颜蓉问道：“就我们吗？”</p>

“是。”叶萱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笑道：“家里的长辈都出去了，只有我一人来招待，如果你们觉得太冷清，也可以找些歌姬来消遣。”</p>

颜蓉想了想那画面，觉得古古怪怪的。</p>

“不必了。”殷予焱抬手动了筷子，“许久未见，你还是如此周到。”</p>

叶萱说：“承蒙殷少爷的夸奖，我素来是这样的。”</p>

空气中的氛围有几分凝滞。</p>

颜蓉隐隐察觉到这两人可能不对盘，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最终只能想到，可能是以前结了什么梁子。</p>

颜蓉吃完了有些犯困，这个时候叶萱和她说，可以去空着的客房休息一会儿，她点点头，便去休息了。</p>

殷予焱跟她走到了门口，待看着颜蓉睡着后，才走出去关上了房门。</p>

他没有留在附近，转身朝叶萱所在的地方走去。</p>

叶萱还未走远，她走路的时候步子很慢，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似乎丝毫都不意外殷予焱会来找自己，叶萱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p>

“怎么了？殷少爷，你也需要一间房休息吗？”</p>

殷予焱的脸色不算好看，他瞥了一眼叶萱身旁的人。</p>

叶萱侧过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p>

“是。”</p>

下人们相当听话，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散开了。</p>

长长的走廊下，枝头的鸟鸣声接连不断。</p>

“你想做什么？”殷予焱看着她，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p>

“当然是因为她困了……”</p>

“别跟我装傻。”殷予焱阴沉着脸，道：“难道害她变成这样还不够，你还想——”</p>

“翊。”叶萱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看着他说，“以前的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也不必如此执着，如今我们都有了新的人生，没必要再把过去牵扯进来。”</p>

“不记得？”殷予焱握着拳头，觉得她这句话十分好笑，“她遭受了那么多的苦痛，在你眼里，一句轻飘飘的不记得，就可以了结。”</p>

“不然，还要我继续对她负责吗？”叶萱的神色不定，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目光冷淡地打量了他一番，“说到底，我不过是替她打开了这扇门，害她去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p>

“…………”</p>

“你自己不也清楚吗？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还是说，就算是明知道会伤害她，你也无所谓。”</p>

叶萱见他不说话了，嘴角又轻飘飘地勾起来，转身离开，“管好你自己吧。”</p>

**</p>

颜蓉醒来的时候，发现小满正蜷缩成一团，白绒绒地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她顺了顺对方的毛，又闭上了眼睛。</p>

起初她还觉得自己想多了，但事实表明并非如此。</p>

那饭菜里不知道下了什么药，颜蓉的嗅觉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很快就察觉到了。</p>

只是那药没什么毒性，她便吃了下去，想看看叶萱究竟要做什么，然而没想到都一觉睡醒了，也不见得叶萱有动静。</p>

她把小满抱紧了些，揪着他的白毛，在手里玩着，心里想着花娘和舍濡的事情。</p>

总感觉这一切并非是巧合，若是只她一人与从前那些事有关，可能是个特例，但是舍濡从封印里醒来了，茫茫人海中他又遇到了叶萱，为了接近叶萱，连暴走身亡都不怕。</p>

还有被压在封印里的那个男人，不断地在催化琉璃珠，试图以黑暗的力量破开封印。</p>

这些人都是很古远很古远的存在，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神奇，如今却更加诡异地聚集在一起。</p>

如果真的是巧合，也有些巧过头了。</p>

颜蓉抱着小满，小满似乎并不知道花娘的存在，因此问他这些也没有意义。</p>

她想知道的是，既然她轮回了，花娘也轮回了，那么少年……翊他是不是……也还在这个世上？</p>

“小满……小满……”</p>

小满沉浸在睡梦中，忽然被人摇着肩膀，慢慢地睁开眼来，他本来只想在颜蓉身旁爬一会儿，但看颜蓉睡得实在太舒服，也忍不住跟着睡了一觉。</p>

这会儿神情迷迷糊糊，丑得要命，口水喇子黏在床上，显得傻乎乎的。</p>

“啊？”小满看了她一会儿，总算是清醒了，一个激灵坐正，道：“对不起，主人，我刚刚……”</p>

“小满。”颜蓉打断了他的话，压着他的脑袋，逼近过来，“问你一件事。”</p>

小满茫然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是……”</p>

“你觉得，翊会不会也还在这世上？”</p>

她说这话的瞬间，小满是彻底清醒了，不仅清醒，整个人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颜蓉没有注意到它整个身体都紧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p>

“主、主人……”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你怎么会忽然想到问这个？”</p>

“好奇。”颜蓉说道，“如果他也和我一样，会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想想都很神奇，你不觉得吗？”</p>

那个少年对过去的女孩来说，太特殊了。</p>

特殊到她对世界的认识，都是从他身上重新开始的。</p>

因而就算是现在的颜蓉，也忍不住对他有一点点想要了解的想法。</p>

小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示并不。</p>

“主人……”他犹豫了一下，以前是不敢说，生怕被那个家伙知道了，自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现在却没有那么怕他了，现在的殷予焱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稍微厉害点的凡人罢了，要是真的打起来，主人一定会保护他的！</p>

在这种莫名的自信下，小满便有了勇气，他刚想开口告诉主人，那小子是多么讨厌的家伙，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恍然停了下来。</p>

有些事情，颜蓉不记得了。</p>

在那黯淡无光的日子里，翊的存在不仅仅是陪伴那么简单，他打破了囚禁她的牢笼，让她看到了更多的可能，他带着她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向往着美好和光明。</p>

每当这个时候，颜蓉的眼里，便会有星光在闪耀。</p>

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被压在一个地方，根本无法释放自己的天性，不论她想做什么，只要对她的“父亲”来说没有意义，那便是不被允许的。</p>

她想出去玩，只能翻越墙头，偷偷摸摸地跑出去，想要接触同龄人，更是全凭运气。</p>

且大部分接近她的孩子，都会被她的臭脾气和不可理喻的行事方法而感到害怕，只要吓唬一两回，就立马不见踪影了。</p>

翊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害怕她、也不嫌弃她，不骂她也不打她，甚至还会心疼她、照顾她的人。</p>

并非是他的主人太阴暗了，而是她生活在没有光亮的世界里，触目所及，便是那样的生活。</p>

好不容易有了她能相信的童话，小满也不想打破它。</p>

他只好又把话憋了回去，说道：“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谁也说不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轮回的。”</p>

“…………”颜蓉说的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想，原本便没有抱多大希望，“是吗？”</p>

生怕颜蓉不相信，小满拼命地点点头。</p>

颜蓉有些失落，但也没有持续多久，对于那些过去她也没有太过在意，想起来的都是些片段，非要说的话，就和她看到其他人的回忆是类似的。</p>

像是看着自己，又不像是看着自己。</p>

只不过比起其他人，颜蓉更能理解那个女孩的感受，纵使她没有过相似的经历，但她也能知道回忆中那个人的想法，甚至连细微地情绪都能感知到。</p>

“我也不光光是好奇。”颜蓉说道，“只是觉得，现在的事情都有些太巧了，而且……”</p>

她话还没说完，便忽然打住。</p>

小满认真地看着她，见到她的神色变了，也立马警惕起来，扭头看着外面。</p>

有人来了。</p>

隔着门也能看到对方的人影，“颜姑娘，醒了吗？”</p>

颜蓉认出那个声音，觉得叶萱来得太是时候了，站起来去给她开了门，房门一打开，叶萱便挂着她那张招牌的笑脸，道：“休息得好吗？”</p>

“挺好的。”</p>

“看来安神香还是有用的。”叶萱看着颜蓉，说道，“我瞧你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应当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吧？所以我在你的菜里加了一点安神香，想让你好好地休息一下。”</p>

颜蓉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手压在门板上，尴尬地笑笑：“谢谢，确实睡得不错。”</p>

叶萱靠近了一步，她的个子比颜蓉要矮，隔着距离说话不觉得，贴近之后便要仰着头，她的手慢慢地移上来，颜蓉不确定她要做什么，身体往后退了几分，却没有躲开。</p>

叶萱的手贴着她的脸颊，拇指压着她的眼角，碰得她闭上了一只眼睛，“真漂亮。”</p>

耳边是叶萱的夸张，当她疑惑地看去时，叶萱已经退开了，“这么漂亮的眼睛，总是红彤彤的，就不可爱了。”</p>

“…………”有那么明显吗？</p>

明明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p>

叶萱道：“若是你觉得好用，我这里还有两瓶。”</p>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递给了颜蓉，道：“你拿去吧。”</p>

“…………”</p>

**</p>

颜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很容易感到紧张，与她独处时的感觉很不好，于是她扯开话题，说是要去找殷予焱。</p>

却被告知殷予焱临时有事，已经去了大会的现场。</p>

颜蓉赶到的时候，便看到里面的人为分为两拨，聚拢在一起，天阶大会有很多的擂台，昨日被摧毁了一个，剩下现成好用的还是有不少。</p>

不少人聚集在一起，颜蓉从中看到了一个拿扇子的青衣男子——</p>

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句又一句的“扇子”，颜蓉在瞬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青霄君？”</p>

擂台上的男子微微勾着唇，扭头看向她，道：“嗯？你认识我？”</p>

叶萱笑着替她解释道：“青霄君的大名又有谁会不知道呢，不知道才更奇怪吧。”</p>

“哈哈……说的也是。”</p>

颜蓉的视线在这里面绕了两圈，看到站在相对里面的殷予焱，对方也正盯着她看，总感觉会被强行叫她回去，颜蓉便挪开了视线，假装没看见。</p>

叶萱问道：“你们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p>

青霄君摇摇扇子，道：“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认为一个一个比实在太浪费时间了，你也不知道面对的人是谁，属实有些不公平。”</p>

青霄君估计是这群人的代言人，除他之外的人也都纷纷的点头，“是啊，对手有强有弱，万一遇到青霄君这样的，实力再高也会被提前刷下去。”</p>

青霄君站在人群之前，总觉得他的行为动作，跟花孔雀没什么区别，他闭着眼睛，也相当同意地点点头，说道：“因此，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就把擂台搭成两个，两两分开一组，所有人都是敌人，也都是盟友，按照淘汰的先后顺序排名，最后剩下的两个人，角逐本届的第一。”</p>

这种馊主意竟然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颜蓉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们，“那分组怎么排呢？”</p>

“很简单，在这里的大多是上一次便进过前百排行的，有一分一，尽量让双方实力差距不大。”</p>

“…………”</p>

青霄君说着，忽然想到了，问道：“小姑娘，你该不会是那个，靠着魂兽冲上来的……”</p>

“颜蓉。”</p>

“对对对，就是你！”青霄君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说道，“我原先还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