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严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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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易道：“如果你愿意，我便去与舅父商量。”</p>

如果这事很容易商量，也就不用先问她。韩松说道：“将军提过，刘将军并不支持我祖父，何必为难没有交情的人？”</p>

傅易说道：“我就说你是荒村里捡来的。”</p>

韩松笑道：“那怎么行！将军还要这门亲戚吗？”</p>

傅易似乎也很有些纠结，把案边卷轴推到一边，恼道：“你一个小女孩，就算真有隐情，和你有什么关系？”</p>

韩松连连摇头。她虽然降临在这个躯壳没有多久，可经过一路坎坷，对韩氏感情很深，想到要为保全自身与之切断联系，心里十分抗拒。</p>

她知道傅易顶了好大的干系，便不提此节，反笑道：“我才不要姓刘。”</p>

傅易张口欲言，似乎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也沉默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下定决心，问道：“那你愿意姓傅吗？”</p>

韩松早在梁城便知道傅易的父亲是张缄一党的，闻言不由愣住了：“刘将军都不同意，傅侯能同意吗？”</p>

傅易说道：“不需他同意。”</p>

他语调相当冷漠，韩松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傅侯爷有些同情，心道就算是关系再差，也没有给爹捡个女儿却不让人知道的道理。想到这里，她反应过来，奇道：“将军是要自己认我做女儿吗？”</p>

她看着傅易年轻的面孔，一时深为感动，又有些好笑，说道：“我不要。”</p>

傅易却很严肃，一条条说道：“那卢临川有一点说得不错，我受人重托，若为你考虑，应当渡江把你送去涌泉。但我力不足逮，使你留在这里没有依靠。如今局势混乱，分不清可信之人，把你托付给不知情的人家，又怕给人惹祸。若说是我家的孩子，我便能安心把你放在刘家。有变故时，也能带你一起走。我就说是路上捡到你家破人亡，认你做义女。民间常有这样的事，并不需要什么凭证。至于我家，我与张公默对着干，雎阳城里已经知道。傅侯何等人也，若此事于他不利，早已与我恩断义绝十次，不用管他。”</p>

韩松听他这么说他亲爹，哭笑不得，只听他又认真说道：“我知你不愿抛弃韩氏。你我都知这是权宜之计，只是说与人听的。你心中知道自己姓韩，一旦你叔父来接你，或你祖父得以正名，便改回来。”</p>

他想得这么诚挚，韩松一堆话梗在喉间，全说不出来，半晌道：“将军没有娶妻吧？以后要说亲，人家姑娘听说你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岂不是很不方便？”</p>

傅易奇道：“有什么不便？”</p>

韩松深觉触及封建思维鸿沟，一时无话可说。傅易见她沉默，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p>

韩松摇摇头，想要谢他，最终只说道：“我只是想，将军可真不是迂腐的人。”</p>

傅易笑了一下，说道：“夷陵侯府是天下第一等不守规矩的地方，我自己未必愿意姓傅，怎么能拘着你？”</p>

他解决了一桩烦心事，这话果然说得格外放肆，韩松没有问。傅易也只是自嘲而已，并没有下文。</p>

他起身要走，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折转回来。韩松等他说话，却见他突兀地靠近过来，再次伸手放在她肩上。</p>

韩松莫名其妙地与傅易对视了片刻，余光看见两个捧着节庆衣装的使女从廊外走过，顿时明悟，应该是傅易听了姜氏的话，看她确实精神不佳，想验证她是不是真的被人一碰就跳起来。</p>

然而韩松确实并不怕他，想来是逃难时一路被他保护，潜意识里并不把他当作威胁。她本也不想和傅易讨论心理问题，故意不满地说道：“将军是听了姜姑姑的话，以为我是草里的兔子吗？我只是初来时有些紧张，现下已经好了。”</p>

傅易有些尴尬，收回手说道：“她不是那么说。”</p>

忽然又正色说道：“你叫我什么？”</p>

韩松与他讨论时没想到这一节，闻言愣住了。但看他神色十分严肃，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义父”两个字，心里出奇窘迫，耳朵都红了。</p>

傅易却大笑起来，显然觉得十分有趣。又说道：“看图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来找我。也可以带不弃过来。”</p>

他出门时脸上尤带笑意。韩松看他洒然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看他颇为得意。她发一阵呆，隐约感到大概是替韩芷输了好大一筹，又想到如此一来自己要管不弃叫表叔，顿时哀叹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