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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过来,有个事大家得商量下!”</p>
一众人或坐或蹲,或依着船沿或靠着桅杆,望向甄鑫。</p>
只有小六往前踏上两步,脸上略显激动。</p>
行前,甄公子曾说此次出来,定会做些大事,这是准备开始了吗?</p>
“你们也知道,我在那个岛上呆了好长时间,对外面的情况如今一无所知。你们谁来说说?”</p>
正想开口的小六,气势为之一泄。</p>
苟顺三人面面相觑,“不知甄公子,想了解一些什么?”</p>
“随便说说吧。”</p>
“这个……”</p>
“那个……”</p>
“现在是至元二十六年,冬十二月。”陈开总算开了个有用的头。</p>
至元二十六年,那是公元1289年。</p>
甄鑫默默地算了算。十三世纪,快结束了……老而不死的忽必烈,还在位啊!</p>
那三个人继续面面相觑。</p>
“那,你们知道琼州的现状吗?”</p>
“琼州……很大啊……”苟顺苦恼地揪着头皮,求助地看向蔡老二。</p>
“而且,很乱很乱……”蔡老二只好补充道。</p>
“怎么个乱法?”甄鑫没好气地问道。</p>
“这个……”</p>
“那个,反正很乱,打来打去的……”</p>
这俩确实很凌乱!</p>
陈开沉吟片刻,说道:“宋亡之后,元军为取琼州,十年来大小战事无数,直到如今,依然未能征服全岛。”</p>
“哦?琼州竟然还有人在反抗元兵?是宋国的军队吗?”甄鑫有些意外。</p>
陈开垂下眼睑,语气平静地说道:“崖山之战以后,宋军便已不存在了!”</p>
徐夫人闻言,神色一片黯然。</p>
小六则愤愤地捏紧了拳头。</p>
“如今在琼州抵抗元军的,是诸峒的黎民。”</p>
“横扫天下的元军,竟然搞不定琼州的土着?”甄鑫感觉到很诧异。</p>
陈开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平静地说道:“宋亡之后,琼州诸峒寨黎民纷纷起兵,凭险割据,以抗元兵。当年,元国以朱国宝为海北海南道宣慰使,领军渡海,降服三十峒黎族,得民三千户。”</p>
“至元十八年,朱国宝再次对黎族用兵,破临高诸地峒寨近二十。”</p>
“至元二十四年,宜伦黎族首领谢有奎降元,三十峒首与三千户黎民同时降附元国。”</p>
“此后,谢有奎率一千六百黎兵,参与元国攻打占城,生还者十不存一。但是谢有奎却凭着投附与参战之功,得授‘沿海军民总管’之职,并佩金符。”</p>
这谢有奎,是典型的黎奸啊!</p>
“现在依然在反抗元军的黎民,有很多吗?”</p>
“琼州黎族六百峒,听着很多,其实不过十余万人,大部分都居住在琼州中部的黎母山腹地。道路崎岖,易守难攻。加上元军渡海作战,无法调集过多兵力,这才使剩余峒寨存活至今。”</p>
甄鑫心里一动,要是能把这些黎民联合起来的话……</p>
“但是,各峒寨之间互不相属,很难形成统一的反抗力量。而且,不断的有峒寨首领或是降附或是被收买,剩余诸峒不过一盘散沙,撑不住多久了。”</p>
徐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p>
甄鑫默然。</p>
“说那些黎民干嘛?”蔡老二撇了撇嘴,“打架不行,穷得要命,贼都懒得理他们!”</p>
“你意思是,你很有钱?”苟顺怼道。</p>
蔡老二立时闭上了嘴。</p>
甄鑫心里微动。</p>
这陈开,为什么会对琼州的情况了解得如此详细?</p>
虽然这些信息不算机密,可同样是海贼,差距有这么大吗?</p>
“现在琼州的蒙古兵有多少,能知道吗?”甄鑫问道。</p>
陈开抬眼微微横扫,随即又耷拉下眼皮,缓缓地说道:“琼州的蒙古兵并不多,应该不超过三百人。”</p>
“三百蒙古兵,就准备镇压十余万的黎民?”</p>
“三百只是蒙古兵。”陈开说道:“琼州的镇戍军,除了蒙古兵,还有汉军,主力部队是新附军,以及少数投附的黎兵。”</p>
新附军,就是降元的宋军。以此作为攻打黎民的主力,这算什么?</p>
跟着倭人扫荡神州的汪伪军吗?</p>
甄鑫半哈着嘴,半天无法闭上。</p>
每一个朝代的灭亡,必然就会有无数的残余军队降附新朝,这其实很正常。只是甄鑫一时听到,有些难以接受。</p>
想想也是,蒙古人才多少?若不是投降的军队,蒙古人哪里能够如此轻松地灭了宋国?</p>
可是,凭什么让那些军队不投降?</p>
连南宋的太皇太后与小皇帝都降了!</p>
蔡老二嘀咕道:“给我三百人,我也能灭了那些黎民。”</p>
“就你?”苟顺哧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说,给你一千人马,你就能当皇帝了?”</p>
蔡老二梗着脖子说道:“我要有一千人马,起码能当个琼州的土皇帝!”</p>
“所以呢,你就轻轻松松地把威波军给灭了?”苟顺大眼瞪着蔡老二,小眼撇向甄鑫。</p>
“你……”蔡老二刚想发飙,苟顺那只略大的眼睛猛地眨巴了数下。</p>
蔡老二只好吞下怒气,扭着屁股横移两步,蹲离苟顺。</p>
“威波军啊……威胁很大吗?”甄鑫看着一番做作的苟顺,心里有些好笑。</p>
“是,是!”苟顺拼命点头。</p>
“怎么个威胁法,说来听听。”</p>
苟顺蹲行着挨到蔡老二身,拱了拱他说道:“你比较熟,你来说。”</p>
蔡老二翻了个白眼,有心不理他,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已跟他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好叹了口气,说道:</p>
“琼州远离大陆,却又是海商南下的必经之路,自古以来就是海贼出没之地。远的不说,十数年前,占据着崖州鹿回头要塞的‘三巴陈大王’陈明甫,不仅掌控了整个琼州西部海域,也是整个琼州最大的海商。”</p>
蔡老二言语之间,满是尊崇与向往。</p>
海商与海盗,两者自古以来便是相伴相生,没有海盗的实力,也成为不了大海商。</p>
比如这个时候的泉州蒲氏,以及明后的汪直与郑家。</p>
“宋亡之后,天下大乱。许多百姓没了活路,只好三五成群地扯起队伍,做了这些营生。”</p>
“可是当海贼,又谈何容易啊,天天在刀尖上舔血,随时都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蔡老二想起死在岛上的兄弟,神情黯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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