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煤气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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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宣郁回到书房时，夜色已经降临，夏夜风凉如水，江折雪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外。</p>

旁边还放了袋拆了一半的旺旺仙贝，应该是乔庭之给的寺庙贡品。</p>

乔庭之早已离开，他还急着赶最后一趟七点的末班车，山上的夜路可不好走，他离开时还有些愁眉苦脸。</p>

想必他有佛祖庇佑，一定不会变成野狼的美味夜宵。</p>

见宣郁过来，江折雪便把剩下的一块仙贝递给他。</p>

宣郁默默看着袋子里仅剩的一块仙贝，她以为是富家少爷从来没见过这种平民零食，刚要开口解释这玩意是吃的，直接用嘴咬就行。</p>

然后她就听见宣郁小声说：“另一块仙贝你们是一人一半吗？”</p>

江折雪在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p>

这家伙真一点进步没有，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乔庭之用嘴分了一块仙贝。</p>

“现在的旺旺仙贝一袋儿里面有三块，我和他一人一片。”</p>

听了她的话，宣郁便笑起来。</p>

他在江折雪身边坐下，小心地把最后一块仙贝掰成大小一样的两半，他从中捻起一半，把包装袋和另一块一起递给江折雪。</p>

江折雪接过这半块旺旺仙贝，内心莫名有些悲凉。</p>

堂堂宣家小少爷居然沦落到和她分一块仙贝，宣贺要知道了肯定把她卖到非洲去挖矿。</p>

好可怜，不知道那个时候宣郁还愿不愿意跨越印度洋给她送旺旺仙贝。</p>

或者他可以把旺旺分公司开到非洲，让非洲人民也过上每天可以吃旺旺雪饼和旺旺仙贝的快乐生活。</p>

宣郁不知道江折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p>

他往江折雪的方向靠了靠，珍惜地小咬了一口手中的仙贝，而江折雪粗暴得多，三两口塞进嘴里，这个世界又少了个可怜的小仙贝。</p>

“小菩萨，”宣郁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和乔庭之聊了什么呀？”</p>

就一会儿没见，宣家小少爷说话还会带语气词。</p>

江折雪吸了吸鼻子，可以感受到一旁宣郁专注热切的目光。</p>

她看着夜色中的荷花丛，语气随意：“挺多的，动漫音乐游戏，世界哲学真理……哦，还有养花心得。”</p>

宣郁:乔庭之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傻子什么时候懂这么多？</p>

在宣郁继续找话题之前，江折雪先问了他一个问题。</p>

江折雪问：“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有些樱花树开得越红越美，埋在地下的死人就越多，这是真的吗？”</p>

她望着远处亭亭的荷花，漆黑的眼睛仍是平和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p>

这话还是江折雪幼年时相当着名的伤痛文学，多见于QQ空间转发区。</p>

那时，正值中二期的江折雪也参与了转发大军。</p>

现在这句话依然在青少年群体广为流传，大有中二传家宝的架势。</p>

这种不是生就是死的日式伤痛语录永远是中二期少男少女的最爱，而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中二。</p>

宣郁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他考虑着措辞，语气斟酌：“在一定情况下，这句话是正确的……”</p>

“樱花繁盛的根本原因是足够丰富的营养物质，死人的肉在发酵分解后变成蛋白质、糖和各种微量元素，这些都是植物生长需要的营养，树下埋尸体和施肥的本质是一样的……所以，这句话在特定情况下，的确是正确的。”</p>

大概因为宣郁是高校导师，他讲解知识时的语气总是平和冷静，注视着江折雪的目光却沉静温和。</p>

“那你还想吃旺旺仙贝吗？”江折雪问。</p>

她的思维似乎总是这么跳跃，宣郁并没有惊讶，只是微笑着问：“居然还有吗？”</p>

“对呀。”</p>

江折雪把压在裙子下的一袋旺旺仙贝拿出来：“悟山大师说他只从盘子里摸了一个，可我看到他口袋里明明还有一个，趁他不注意偷偷拿出来的。”</p>

她看向宣郁，目光是无辜可怜的：“他的袈裟里面有包装袋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一转头就看到口袋里的仙贝，很难忍得住。”</p>

看着这样的江折雪，宣郁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他也永远不可能责备江折雪。</p>

“嗯，都是乔庭之的错。”他软下声音，“小菩萨永远不会错。”</p>

*</p>

第二天，江折雪坐在窗边慢慢誊写着《小红帽》。</p>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天空碧蓝如洗，鸟啼婉转。</p>

宣家的宅邸宁静得像是山间小院，佣人们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非必要不出现。</p>

每天早上她房间外的小客厅会放着一杯果汁，等她再次返回房间，空杯子就已经被收走。</p>

看过的书，吃过几口的薯片，打开的柜子，忘记折叠的毛巾，全部会在她下次回来时回归原位。</p>

看起来宣家招聘佣人的要求是海螺姑娘。</p>

“小菩萨，我去端银耳莲子羹。”</p>

宣郁将一只白底青花瓷碟放在她的桌上。</p>

修长白皙的手衬着青花瓷实在赏心悦目，碟子里刚剥好的莲子白嫩圆润，他的指尖还沾着露水。</p>

江折雪看了他一眼，点头，从碟子里拿出一枚莲子放进嘴里，苦涩的莲心早就被宣郁摘去。</p>

在他们独处时，宣郁总是希望能对江折雪的事情亲力亲为。</p>

她喝的水，吃的东西，看的书，都经由他的手，他沉浸在她所在的空间，哪怕她不说话，他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p>

一种长久缺乏的安稳感充盈着他的内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在漂泊中找到了归宿。</p>

虽说他现在的地位和一块旺旺仙贝差不多。</p>

宣郁在心中鼓励自己，没关系，现在是旺旺仙贝，明天就能是新年的砂糖橘，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能进阶成和她一起在桌上吃年夜饭的人。</p>

信心满满的宣郁钻去厨房继续盯自己炖的银耳莲子羹。</p>

江折雪把莲子当瓜子一样嗑了几颗。</p>

她一边摸鱼一边抄书，平板里放着《西游记》，手里抄着《格林童话》，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石猴出世，手中偶尔手误，小红帽就抄成了俺老孙。</p>

余光里，她瞥见窗外的荷叶不自然地抖了抖。</p>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风吹的，这一大片荷叶在风中起伏成一片海，连声音都像是波涛。</p>

可是这两片荷叶抖得像是被海浪冲上岸的寄居蟹。</p>

江折雪若有所感地抬起头。</p>

她暂时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走到窗边，趁其不备一下子推开落地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