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请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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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北川泽野的确没再对那孩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p>

他和他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p>

那孩子藏在后山的松树林，而北川泽野行走于山下的宅邸，以北川少主的身份存在。</p>

在得知父亲和筱原家主在做什么时，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p>

尤其在得知定佛寺的水下“饲养”了一群什么东西。</p>

过去的认知和某些超越人性的东西被突然打破，北川泽野甚至感觉遍体生寒。</p>

在他心里，父亲严肃而不苟言笑，他承担着极重的责任，永远沉默而匆忙。</p>

在北川家上一代家主骤然离世后，父亲一直在为了家族企业奔走，想要让北川家恢复战前的贵族身份。</p>

母亲曾说：“等看到父亲的第一百根白发，泽野就该变成可靠的大人了。”</p>

可父亲在做什么？筱原敦在做什么？</p>

难道他们真的想违背自然的规律，逆着时间行走吗？</p>

而这沉重的代价又需要谁来承担……</p>

得知真相的那天，北川泽野一个人在松树林木屋外的长椅上坐了一整晚。</p>

屋子里的孩子知道他坐在外面。</p>

他在窗边站了很久，看北川丝毫没有靠近窗户的意思，又默默坐回屋子的角落。</p>

松树林的夜晚寂静而寒冷，月亮慢慢升到高空，又慢慢沉入海一样的松林。</p>

北川泽野后背挺直地坐在屋外。</p>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慢慢消失的月亮，听见屋子里的孩子用石子轻轻敲着地板。</p>

敲击的节奏混乱而毫无规律，大概他只是想打发漫长而无趣的时光。</p>

在天光微亮之时，北川泽野终于开口。</p>

一个晚上没有使用的声带，在刚刚开口时甚至有些生疏，像是沉默了千年万年。</p>

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了。”</p>

屋子里用石子敲击的声音停了一下，随后又断断续续敲了一会儿。</p>

等石子声慢慢消失，北川泽野才继续开口。</p>

他的声音依然沙哑：“我之前以为我们是兄弟，但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能当你的哥哥……现在也不必了，你我根本不是兄弟，甚至，甚至……”</p>

他的声音逐渐低弱，最后完全消失。</p>

北川泽野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p>

那孩子只是一个不算成功的克隆体。</p>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成千上万和那孩子一样的人。</p>

他们没有父母，没有归属，没有脐带将他们与这个世界相联系。</p>

培养液中，他们可以成千上万地被生产克隆，像是廉价的生产线。</p>

就在定佛寺的水底，那层层叠叠的荷叶之下，无数个和他一样的胚胎沉沉浮浮，眼睛盯着水面上模糊不清的天空。</p>

廉价的生命。</p>

北川泽野默默在心中重复了一遍。</p>

因为创造的简易和数量的庞大，生命就会因此贬值吗？</p>

那孩子缩在屋子的角落，他分明和他一样，心脏为全身的供血而努力搏动，持续呼吸，持续进食，持续……活着。</p>

生命怎么会是廉价的？他怎么会是廉价的？</p>

北川泽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p>

他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晚，始终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p>

于是他在那天慌乱仓促地离开了松树林，此后几年再也没有踏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