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了你，我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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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事，很早就醒了。我早上八点半出门的时候，许萱的屋门还关着。</p>

那张违停罚单，让我彻夜难眠。对于一个坚持遵纪守法的人来说，但凡在生活中犯下一点错误，便会心神不宁，总是想着要第一时间去解决问题。</p>

我那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违章，不知道从哪去交罚款。我只记得，我在公交驾校学车的时候，里面有一所京南车辆管理所，那里每天都人头攒动。驾校门口有很多“分贩子”，他们厚着脸皮，向路人收购或者兜售驾驶执照上面的分数，赚取其中的差价，干着违法的勾当，用以谋生。</p>

我刚把车停在停车场，就有人过来敲我的玻璃。我摇下窗户，一个剃着光头、带着大金链子、穿着盗版耐克T恤、胳膊上纹着丑陋的刺青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具有某个地区特点的方言，问我：“兄弟，买分儿吗？”</p>

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我听成了“买粉儿吗”。我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犯罪分子怎么能够如此嚣张？后来他又解释了一遍，我如释重负，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p>

我告诉光头金链纹身男：“不用，我就交个罚款，不扣分。”</p>

光头金链纹身男没有放过我，他紧接着又问：“那你卖分吗？”</p>

我下了车，一边往车管所方向走一边说：“我不买也不卖。”</p>

他紧跟着我，锲而不舍，说：“反正到了一年又有12分了，留着也是浪费。”</p>

我放缓脚步，问：“多少钱一分？”</p>

他见有门儿，扬了扬眉说：“五十。”</p>

我问：“我要买呢？”</p>

他说：“你不是不买吗？”</p>

我说：“我就问问。”</p>

他说：“不买别问……你到底卖不卖？”</p>

我说：“我不卖。”</p>

他说：“操你妈的，耍我呢？”</p>

我没还嘴，我不知道他有多少同伙，于是不再理他，快步走向车管所。他在我身后大声骂了一句“傻逼”，同时，我在前面小声嘟囔了一句“傻逼”。就这样，我们两个“傻逼”在互骂中分别。</p>

我拿了号，发现前面还有数十人，而且每个窗口办起业务来十分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我走出了大厅，站在树荫下，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p>

我眺望着刚才那个光头男，他已经缠上了一对夫妇，那对夫妇殷切地与他交谈，他们之间似乎即将达成交易。</p>

“嘿，给我来根儿烟。”有人忽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在我耳边大声说，把我吓得一哆嗦。</p>

我回过头，发现是吴晓诚，他正咧着自己的大嘴，笑嘻嘻地看着我。</p>

“你大爷，你丫吓我一跳。”我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他。</p>

他抽出三支，一支叼在嘴上，另外两支别在耳朵上。点燃后，他问我：“你丫干嘛来了？”</p>

“交罚款来了，违章停车。”</p>

“那你来这儿干嘛？找个交通支队不就完了吗，非他妈上这儿排队来？”</p>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办呀，第一次违章。”</p>

“操，你丫给我打个电话呀，真他妈不拿我当哥们儿。”吴晓诚弹弹烟灰，轻蔑地说。</p>

“你干嘛来了？”我问。</p>

吴晓诚抬起下巴，对着墙角的一对看起来像是父子的人扬了扬，说：“刚倒出去一辆车，带人家过来办过户……哎，你要分儿吗？”</p>

“你丫怎么还卖分儿呀……多少钱一分儿？”</p>

“咱俩这关系，一百。”</p>

“真他妈黑，刚才有个家伙收分的，才给五十，一扭头就他妈挣一半儿啊。”</p>

“操，一百算是便宜的啦，熟人才这个价呢，他们一般都卖一百五，有的更黑，要是看你是开好车的，卖你两百也不是不可能。”</p>

“这个钱可真好赚啊。”</p>

“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p>

“哎，你多少号？”我问吴晓诚。</p>

“快到我了，再有七八个号吧。”</p>

“那我从你这加个塞儿吧，”我把自己手里的号拿给他看了看，“要不然我得等到中午去了。”</p>

“行，一会儿把车本儿和钱给我，我一起给你办了。”</p>

“够意思。”</p>

很快就到吴晓诚了，他要走我的行驶证和驾驶证，并且拿走了二百块钱，带着那对父子模样的人走到窗口处。我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看着。罚款很快就交完了，他们的业务还没有办完。吴晓诚回头叫我过去，把行驶证和驾驶证还给我了。我谢过他，说让他先忙着，我先回去了。吴晓诚叫住我，说，你丫先别走，等我一会儿，把我也捎回去，我一会儿就没事儿了，直接回家了。我不好拒绝，毕竟他帮我节省了很多时间。我说，那我去外面抽根儿烟。</p>

一支烟没抽完，我的手机便响了，许萱打来的。</p>

“喂，你去哪儿了？”我听许萱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p>

“你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这几天上班太累了？”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关心地询问她。</p>

“嗯，这两天喝水少，昨天睡得又晚，有点儿上火了，我一会儿去倒杯水喝……你在哪儿呢？”</p>

“我在车管所呢，昨天在马路边上停车违章了，今天过来交个罚款。”</p>

“哦，行吧，那你中午回来吗？”</p>

“应该回去，我在这儿遇到了熟人，住咱们南边的小区，我带他一起回去……中午你想吃什么？”</p>

“我一点儿也不饿呢，昨天晚上吃得太多了……就是刚才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家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p>

“你再睡一会儿吧，昨天睡得那么晚。”</p>

“嗯，好吧，我回去再躺会儿了。”</p>

吴晓诚一边和那对父子道着别一边往我这边走。“嘿，给谁打电话呢？”吴晓诚走到我的身边问道。</p>

“行吧，那我先挂了啊。”我对电话那边的许萱说。</p>

“是你带着的那个小妞儿吗？”吴晓诚拍了拍我的肩膀，色眯眯地问。</p>

“哪个小妞儿？”</p>

“啧，就是上次我跟原哥在小卖部碰见你的时候，他说的你带着的小妞儿。”</p>

我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霍晓莹，之前原哥见过霍晓莹一面。</p>

我说：“不是她。”</p>

吴晓诚说：“女的吧……哎，中午咱俩喝点儿啊。”</p>

我说：“我开着车呢。”</p>

吴晓诚说：“一会儿去你们家喝点儿呗。”</p>

我说：“我们家？不行不行，我们家不方便。”</p>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是就你自己吗？”吴晓诚一副流氓相，坏笑着，“难道你家金屋藏娇呢？”</p>

“我小姨的一个同学现在借住在我那儿呢？”</p>

“男的女的？”</p>

“……男的。”我骗吴晓诚。</p>

“男的怕什么，一起喝点儿呗。”</p>

“算了，人家脾气挺怪的。”</p>

“哦，是不是上次在金钱豹看见那个呀？”吴晓诚问。</p>

“对对，就是他。”我知道吴晓诚说的是余新，便敷衍着。</p>

“那个不是你小姨的男朋友吗？”</p>

“就是男朋友啊。”</p>

“你丫刚才可说的是同学。”</p>

“你听错了。”</p>

“操，甭管是同学还是男朋友了，一起喝点儿吧。”</p>

“那……还是算了吧，我把你放你们家之后直接回家了，人家上夜班，今天补觉呢。”为了一个谎言，我又编了另一个谎言。</p>

“真鸡巴麻烦。”吴晓诚有些不耐烦，说，“去我们家吧，约你丫一次也不容易，今天又帮你一个忙，怎么也得让你丫出出血呀……正好跟你说点儿事。”</p>

吴晓诚这人就是这么操蛋，他从不会放弃任何一次占便宜的机会。我说：“得得得，一会儿我去买俩菜，去你们家吧……我发现了，你丫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p>

“瞅你丫那操性，”吴晓诚笑骂了一句，“我妹今天回来，想让你丫见见她，你他妈还损我。”</p>

吴晓夕，是我心中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我可以敞开心扉的告诉你们，我一直就很喜欢吴晓夕，知道她结婚之后，我很难过。最近，我和吴晓夕见了几次面，尤其是和她拥抱过后，心中那个初种的情窦，再次发芽。但是之后一直在讲许萱的事情，便没有详细地述说对吴晓夕的感觉，只是简单地后悔了一番。</p>

我把车停在我家小区外面，然后和吴晓诚走到小区南边，找了一家炒菜比较好的小饭馆，打包了几个菜，接着又到吴晓诚家小区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白酒。</p>

一想到能见到吴晓夕，我便忘了许萱答应我今晚和我造爱的事情。</p>

我和吴晓诚站在他家门外，他摸了摸兜，暗骂：“我操，忘了带钥匙了……（用脚踢门）开门！开门！”</p>

开门的是吴晓夕，她皱着眉，张嘴骂吴晓诚：“你他妈……”话说到一半，看到了我，停住了，眉头舒展开来，转而露出好奇的表情。</p>

吴晓诚从吴晓夕的身侧走过，不满地说：“你回咱妈这儿还骂我？以后少跟我“他妈他妈”的……”</p>

吴晓夕没理他，而是问我：“你怎么来了？”</p>

我还没说话，吴晓诚便说：“我们俩在车管所碰见了，就把他叫回来喝点儿酒……（左右看了看屋中）你们家小老头儿没来呀？”</p>

“别逼我跟你急啊。”吴晓夕恶狠狠地瞪了自己哥哥一眼。</p>

吴晓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接着问：“老太太又去哪儿了？”</p>

吴晓夕没好气地说：“下楼买菜去了。”</p>

吴晓诚“哼”了一声，说：“人家江乐买了好几个菜，中午我们哥儿俩喝点儿。”</p>

吴晓夕不再理他，让我坐下。我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便随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p>

这是我第一次来吴晓诚和吴晓夕的母亲家里。她家的客厅没有沙发和茶几，显得很空旷。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张折叠圆桌，桌边放着几把折叠椅。除了桌子，只有一个柜子、一个冰箱和一台电视。电视开着，里面正播放着一部言情剧。</p>

“你喝茶还是喝白水？”吴晓夕问我。</p>

我说：“什么也别倒了，你坐会儿吧，我不渴。”</p>

吴晓诚在自己的屋里大声说：“你跟他还客气什么呀？他也不是外人，他要是渴了就直接说了……江乐，你别跟我们客气啊。”</p>

吴晓诚的话让我们两个感到有些尴尬。吴晓夕坐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没话找话地说：“哎，你说怎么那么巧啊，你跟于周也认识。”</p>

我说：“我们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三年了，熟得很……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同事。”</p>

吴晓夕看了一眼吴晓诚那屋，然后放低声音说：“你跟他讲过我吗？”</p>

我也看了一眼吴晓诚那屋，说：“我们宿舍里互相都讲过自己的恋爱史……你哥其实也知道。”</p>

吴晓夕一惊，说：“他怎么也知道？”</p>

我说：“你还记得黄老斜吗？长得特丑的那个孙子，斜眼儿，丫跟你哥也认识，丫告诉吴晓诚的。”</p>

吴晓夕说：“黄老斜真讨厌……我说昨天下午怎么于周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他知道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呢……哎，你给你们宿舍的人都讲过什么？”</p>

我苦笑了一下，说：“咱们之间也没多少事情可讲啊，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呗。”</p>

吴晓夕同样苦笑了一下，语气中有些遗憾：“是不是几分钟就讲完了？”</p>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吴晓诚从屋里出来，说：“你们俩叙完旧没有？我他妈都饿了，赶紧吃饭吧。”</p>

吴晓夕白了他一眼，说：“你等会儿咱妈行不行？”</p>

吴晓诚没搭理他妹妹，对我说：“江乐，给我来根儿烟。”</p>

我把烟盒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吴晓诚拿出两根，递给我一根。吴晓夕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别老在屋里抽烟，咱妈的气管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p>

我已经把烟叼到了嘴上，听到吴晓夕这话，便把烟放回了烟盒中。吴晓诚则点燃香烟，说：“你没看见我现在都不怎么买烟了吗……你别一回家就数落我啊。”</p>

兄妹两人斗着嘴，屋门忽然被钥匙打开，他们的母亲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我慌忙站起。吴晓夕绕过桌子，走到门口，从她母亲的手上接过菜篮子，放到一边，说：“中午不用炒菜了，有现成的。”</p>

我有些慌张，仿佛高中那会儿和吴晓夕在一起的时候见到家长一样，怯怯地叫了一声：“阿姨。”</p>

吴妈妈的后背有些佝偻，她看了我一眼，问吴晓夕：“这是谁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