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二十日，绝户清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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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洼中。</p>

黄哥稍作回忆，便开口答道：“通商开启后，有不少南疆的商队，都来咱们这里做生意，那个马夫姓张，具体叫什么他没说。先前，他来过府城一次，但带货较少，只有两三匹上等的好马，大多数都是骡子，耕牛等牲畜。我是在府城门口，游街的时候碰见的他，闲聊了两句，看他的马很好，这才想着买点。”</p>

任也一听这话，心气当场就降了下去。</p>

首先，带着巫蛊毒的两只种羊，就是通商马队白送的，所以这个领队的张姓马夫，大概率是知情人，逃脱不了干系。</p>

不过这生意是随机做的，张姓马夫前前后后，也只来过清凉府两次，这意味着黄哥对他的情况知之甚少。</p>

茫茫南疆，十万大山，那马夫随便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任也等人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p>

怎么办？</p>

调查真相固然重要，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瘟疫扩散的问题。</p>

任也思路清晰，抬头冲着老吴询问道：“先生，这个瘟疫有办法用药物控制吗？”</p>

拥有奇才相貌的老吴，伸手挠了挠头顶不太富裕的凌乱发丝，脸色凝重地摇头道：“这个一会再说，你们且后退，我先想办法把这两个源头处理一下。”</p>

“好。”</p>

任也点头后，便与众人退到数十米开外。</p>

老吴先是呼唤出一个水缸大小的陶瓷罐，随后站在远处，缓缓展现神异。</p>

两股浅淡的星源力，如水波一样向前扩散，并将种羊尸体慢慢托起，扔入了陶瓷罐中。</p>

随后，他先是在罐子里，洒下了许多药材粉末，令其完全掩盖住种羊尸体后，才用一种不知名的凝固液体，将整个罐子封死。</p>

任也看见他如此谨慎的处理，心里更加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p>

最终，老吴用神异在地上砸了个坑，将大罐子掩埋后，才转身说道：“此地要封禁，三五里内，不能有人畜靠近。”</p>

“……好。”任也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我们先返回府衙再说吧。”</p>

……</p>

晌午过后，府衙内堂的大门紧闭，清凉府的管事之人齐聚。</p>

老吴坐在任也旁边，话语简短地开口道：“这个病，我治不了。”</p>

老刘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急迫道：“您是四阶光明系医者啊！您都救不了，那不是要芭比Q了吗？”</p>

“下毒解毒之事，就像是有人出了密令，而你需要找到破译的密码。这星门之中，蛊毒之术，又何止千万？一个部族，有一个部族的秘法，我不知根不知底，对这南疆地域也一无所知，又能如何对症下药？”老吴眉头紧锁：“十五日，我最多可以维持十五日。”</p>

“十五日？”任也挑起了眉毛。</p>

“对，如若十五日内，找不到蛊毒的配方秘法，这清凉府之地……除神通者外，恐怕都要生灵涂炭。”老吴脸色非常郑重地说了一句。</p>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懵掉了。</p>

他们预想过，这一关可能不好过，但却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p>

老刘稍作思考后，立即破口大骂道：“他麻辣隔壁的！这下毒的人，是本着让清凉府变成一座鬼城来的啊！”</p>

任也听到这话，内心同样恨意滔天，但他比老刘要冷静得多，理智得多。</p>

越到这个时候，他越不能慌。</p>

稍稍回忆了一下，任也想起了前几日的暴雨。</p>

当时，他本打算借用权柄之力，驱散大雨，可最终却失败了。</p>

苏苏在那一刻，是无法跟天道规则沟通的。</p>

为什么会这样？</p>

还有，暴雨倾盆的第三日，姓张的马夫，便带着送马队来到了清凉府。黄哥收了货，当晚山洪倾泻，苑马寺遭受到河道的冲击，种羊在暴雨中死亡，而它携带的蛊毒几乎是从上游，泡着山洪和雨水，一路被冲到了下游。</p>

所过之处，河水泛滥，未知的蛊毒可能扩散的地域，完全是难以预估的。而且，那一夜大雨，城中不少百姓都参与了堤坝修缮，如若蛊毒扩散能力很强，那未来几日瘟疫爆发的恐怖趋势，已经可以预见了。</p>

这么多前后呼应的细节，都出现在了一件事里，那就足以说明，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向清凉府打了一套阴险至极的组合拳。</p>

这明显是一个，针对清凉府谋划很久的绝户计。</p>

就像老刘说的那样，有人想让清凉府，成为一座死城、鬼城。</p>

不过，这事却怨不得黄哥。既要开启通商，活跃当地经济，那就不可能“闭关锁国”，与外界接触是一定的，所以不是种羊，也有可能是种猪、种狗、种人什么的。</p>

任也阴着脸，思考许久后，才冲着老吴问道：“先生，您能看出来，这种蛊毒的传染方式吗？”</p>

“可以。从表现来看，它与瘟疫没什么不同，是很古老的传播方式。携带蛊毒的人，可通过唾液、共食餐具、血液、近距离亲密接触等等传播。”老吴停顿一下：“如若是现代，这一府之地倒是很好封控。可这里是古代，你管得住人，却管不住山河流水，飞禽走兽，蟑螂老鼠……我说十五日，都已是极限。”</p>

任也瞧着他：“二十日，如何做？”</p>

“笨办法，日夜都要施行宵禁，不能让城中居民流通。我也会试着配几个药方，但只能起到减缓扩散，拖延病人时日的功效，治标不治本。如要除根，你必须找到蛊毒的秘法方子。”老吴回。</p>

“等等！”</p>

就在这时，自己都已经有症状的老刘，突然从意识空间内呼唤出了一个小瓶子，随即迈步上前，交给了老吴：“先生，你看看这个能有效不？”</p>

老吴狐疑地打开瓶子，微微冲下，在手背上滴了一滴。</p>

随后，他见到那一滴液体流入毛孔，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和强烈的生命气息波动，顿时大喜过望道：“这东西是什么？你还有多少？”</p>

“像这样的瓶子，还有三十多瓶。”老刘回：“它叫稀薄的生命之水。”</p>

老吴听到这话，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是罕见的原料珍材啊，可惜太少了。只有三十瓶的话，可以再多拖延五日。差不多能坚持二十天吧，我会把它稀释在药方里。”</p>

老刘不死心，又拿出生命之石给吴牙子看了一眼，对方依旧啧啧称奇，但却表示这东西也治标不治本。因为城中的人太多了，即使老刘把自己抽干了去催动生命之石，也救不了十几万人啊。</p>

更何况，你还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藏着蛊毒，做不到完全净化和克制，那就是无用功。</p>

“草他妈的，别让我抓住这个背后出招的笋种！”老刘咬牙切齿地骂道：“他要落在老子手里，我踏马一边用生命之石治疗他，一边喂他喝蛊毒，从公元前折腾到公元后，子子孙孙一个都跑不了！”</p>

任也缓缓起身，背手道：“不抓住这个姓张的马夫，找到背后黑手，拿到蛊毒秘法的配方，那清凉府就完了。没办法了，我们南疆走一趟吧。”</p>

“这事是我惹的，我和你们一块去。”黄哥从进屋开始就没有主动说一句话，很显然，他现在非常自责。</p>

这一次，任也没有与他调笑、扯淡，只迈步向前，站在黄哥身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神，我也不是。况且，即便是神，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完美。黄哥，你千万别多想，出了问题，我们一块面对。”</p>

黄哥低着头，咬牙骂道：“玛德，咱们不招谁不惹谁，做事儿也很小心，为什么还有人这么恶毒？想要一下搞死我们，而且还要拉着全城的人陪葬。你有招，冲我们来不行吗？！”</p>

此言，说得非常情绪化，甚至听着有点幼稚，但却是黄哥内心不甘的一种表达。他太清楚，清凉府能有今天，大家都付出了什么。</p>

黄哥虽然平时开玩笑，说任也拿他当黑奴用，可真正计算起来，其他人也是在用命给清凉府拼一个未来啊。</p>

爱妃、老刘两次S级以上的星门收入，几乎全都掏出来了，任也更是把能忽悠的亲朋好友忽悠了一遍，就连刚来的许棒子和唐风，都“入股”了。</p>

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地努力着。</p>

“黄哥，这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清凉府的状况了，你走了，谁来执行宵禁？”任也瞧着他：“你得留下，而且我想好了。蛊毒既然来自南疆，而且是想绝户清凉府，那一定也有人想暗算我。此一行，人多不见得是好事儿，再加上南疆星门位格较高，甚至有四阶之地，情况比较复杂，所以，还是我们几个老人一块行动吧。”</p>

“爱妃、我、老刘，外加——，”任也思考了一下，扭头便看向了一直懵逼的许棒子：“你和我们一块吧。”</p>

许棒子大眼瞪小眼，心里暗道，我踏马能说不行吗？老子刚来就要灭国了……那能怎么办啊？再死一次，也估计是复活不了了。</p>

他微微点头：“可以，我与大家同行。”</p>

任也说完，又看向了老吴：“您看这拖延时日所需的药材，现在买入还来得及吗？”</p>

老吴皱眉问道：“你这星门中，有带入物品的限制吗？”</p>

“不是与这个朝代相符的物品，是无法带进的。”任也回。</p>

“无法带入，买也来不及了。”老吴稍作思考后，轻声道：“我所在的部门，有一定的中药材、古药材的囤积，凑出一定数量，问题不大。如若后续不够的，我建议你去找院长，或者是找林相，让他们从守岁人户部给你调拨。”</p>

“好好。”任也立即抱拳回道：“这些时日，就麻烦您了。所需药材的花销，我一定凑足星源，交付给您。”</p>

“星源就算了。”老吴其貌不扬，却话语掷地有声：“你这个星门，对于守岁人组织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况且，身为医者……救人在前，赚钱在后。我即便在星门中治疗陌生重患，也是不要钱的。”</p>

“救得过来吗？”任也怔了一下，本能问道。</p>

“救不了所有人，但能救眼前人。”老吴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