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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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大人，都是这狡猾的侍女欺骗了我……”她怒气冲冲地向永恒边境领主申诉，然而话音未落，她便看见领主正谨慎地将绘楼从石凳上扶起，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拾取一朵飘落的幻彩云絮。</p>

永恒边境领主并非她心中的那位，但这一幕仍然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灵。</p>

他虽是她三个孩子的父亲，却从未以这样的柔情对待过她。</p>

而她心中的那个人，也从未给予过她丝毫怜爱。</p>

为何如此？</p>

同样是女子，她竟不及青鸾夫人，现在连夫人的侍女也胜过她。</p>

苍穹啊，你的公正何在！</p>

三夫人内心醋意翻腾，甚至感觉不到夫人紧抓头发的痛楚。</p>

“夫人，不是小的欺骗了你，而是你出手太迟了。”她低语道。</p>

如果她一将人带来，夫人便立刻行动，不等领主赶到，一切就已尘埃落定。那时领主又能如何，难道会因为一个侍女而休弃正妻？</p>

归根结底，是夫人太过犹豫，怪不得别人。</p>

秦氏此刻也有些懊悔，她本不该顾虑袖儿，也不该责罚她们，她应该直接将人送出府邸，到了外界再做处置也未尝不可。</p>

如今领主一出现，一切都晚了。</p>

当永恒边境领主扶起绘楼之际，李询也顺势协助柳昭君起身，一手环住她的纤腰，轻声问道：“你又在策划些什么呢？”</p>

柳昭君自然不能告诉他实情，只是倒吸一口冷气，对他的疑问置之不理。</p>

李询也无法分辨她是真痛还是假装，只好暂且放过她，宽大的手掌紧紧搂着她的腰肢，将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颈项，让她完全倚靠在他身上，以减轻痛苦：“现在才知道痛，若非皇甫及时通报，你受了伤也没人知晓。”</p>

我就是知道皇甫在监视才这么做的啊！柳昭君心中暗想，口中却说：“我们身份有别，为了避免他人闲言碎语，还是让卫兄来扶我吧！”</p>

李询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p>

卫钧连忙退至五步之外，以免引火烧身。</p>

柳昭君只好闭口不言，双腿一用力就痛，只能将自己的全部重量交给李询。</p>

李询感受到她的重量，悄无声息地勾起嘴角。</p>

永恒边境领主毕竟地位不同，不能像李询那样肆无忌惮，他将绘楼交给了身旁的九安，沉声询问秦氏：“深夜动用私刑，究竟为何事？”</p>

秦氏这时已恢复冷静，松开三夫人的发丝，向领主微微行礼：“领主大人，这是一场误会，请您移步大厅，我会慢慢向您解释。”</p>

“不必了，就在此处说吧！”永恒边境领主冷漠地回应。</p>

“……”秦氏咬紧牙关，踢了三夫人一脚，“你来告诉领主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p>

三姨娘颤抖着屈膝跪地，以一种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述说着事件的经过，最后辩护道：“尊贵的领主，当时的夜晚深邃如墨，我确实无法辨认出那是冯护卫，仅以为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便带至夫人面前处置。我这么做全是为了领地的安全和家族的名誉考虑，绝无恶意针对任何人。”她巧妙地避开了刚才关于画楼的尖刻言辞，坚称只是自己看错了。</p>

领主听完，一言不发，凝视着秦氏：“外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到了屋内还不明白吗？”</p>

秦氏回应：“的确看不清楚，冯护卫自进门起就低着头，未曾开口。三姨娘一直说是陌生男子，我并未深思。”</p>

领主冷哼：“就算视线模糊，难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未询问便施以重刑，这是何等律法？”</p>

曹嬷嬷听到这里，忽然领悟了之前的疑惑，扑通一声跪在领主面前，高声道：“领主，夫人是无辜的。今日之事，分明是这两个婢女设下的陷阱，意图陷害夫人。她们本有机会在三姨娘面前澄清，却偏偏不说，故意激怒三姨娘，让她带她们来见夫人，再引发夫人的责罚，以此挑拨领主与夫人的感情裂痕！”</p>

曹嬷嬷的话使三姨娘茅塞顿开，她也跪地喊冤：“领主，曹嬷嬷所言不虚，我是愚蠢，从未想那么多。若这两个婢女一开始就表明冯护卫的身份，怎会闹到如此田地？领主，请您明察，这两个婢女太过狡诈！”</p>

她一呼喊，云雁、云莺和其他仆人们纷纷响应：“领主大人，我们都可以作证，她们俩始终没有承认是冯护卫。”</p>

领主抬起手，平息了众人的议论，依旧凝视着秦氏，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p>

秦氏凄然一笑，自嘲道：“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怪自己过于天真，被奸人蒙蔽了。”</p>

“领主！”柳昭君从李询的怀中挣脱，向前两步跪在领主面前，“既然夫人无言，可否让奴婢说上几句？”</p>

她开口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由紧张起来，秦氏和三姨娘更是暗自握紧了拳头。这丫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刚才她没说话，如今领主驾到，她又主动要求发言，实在让人猜不透她的用意。</p>

领主看着柳昭君，目光柔和了些，微微点头：“你说吧！”</p>

“多柳侯爵！”柳昭君强忍伤痛，挺直了身子，叙述起与三姨娘在迷雾森林的不期而遇，细致入微地描绘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甚至能一字不漏地重复每个人的言论，包括三姨娘对画楼的咒骂，以及在秦氏面前，室内众人所说的所有话语，云雁与云莺的刻薄言辞，连语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p>

定远侯的脸色随着她的叙述愈发阴沉，紧锁的眉头让旁听者无不胆颤心惊。</p>

最后，柳昭君开口道：“侯爵，这就是全部的事实，期间无论是三姨娘还是任何人，都不曾给我们澄清的机会。夫人的初衷并非要惩罚我们，她曾说我和画楼并非那样的人。然而，三姨娘与云雁、云莺极力怂恿夫人先施以杖责，再将我们流放。夫人的决定是受了她们的蛊惑，请侯爵明辨是非。”</p>

“……”众人困惑不已，暗自纳闷，袖儿怎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夫人辩护？</p>

秦氏也没料到在紧要关头袖儿会如此帮她，寥寥数语便让自己脱离了困境。欣喜之余，她已无暇顾及三姨娘和自己的两个侍女，首要任务是保护自己。</p>

“侯爵，袖儿所言属实，我确实因她们的煽动而心智迷乱，犯下失察之过，恳请侯爵责罚我！”</p>

“……”三姨娘和云雁、云莺面如土色，怎么也料不到夫人会牺牲她们来保全自己，内心的失望无以复加。</p>

曹嬷嬷心跳如雷，望向柳昭君那平静的脸庞，不禁背脊生寒。</p>

这丫头的心计深不可测，行事毫无章法，让人无法揣测她的目的。</p>

就像此刻，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针对夫人，她却出人意料地站在夫人的立场，为夫人辩解，将三姨娘和云雁、云莺推向风口浪尖。</p>

不，倒霉的不只是三姨娘她们。曹嬷嬷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三人，心中弥漫着不祥的预感，或许自己也在其中。</p>

果然，思绪刚刚闪过，定远侯便唤起她的名字：“曹嬷嬷，你可认错？”</p>

曹嬷嬷一凛，连忙伏地，额头贴着冰冷的石板，大气也不敢出。</p>

定远侯继续说道：“你作为夫人身旁最为倚重的老嬷嬷，遇事非但不劝诫夫人，反而煽风点火，诬陷两个侍女设局离间我与夫人的感情。刚才袖儿丫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数十载的阅历竟比不上一个少女的胸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用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p>

曹嬷嬷战栗着不敢回应，心里却豁然开朗，她意识到，这也是那丫头精心策划的一部分，她是要用自己的宽容映衬出我们的无情与狭隘，她不仅要离间夫人与侯爵，还要离间我们与夫人之间的关系！</p>

李询此刻也领悟了柳昭君的意图，他凝视着她笔挺的背影，若有所思... ...</p>

事情终将尘埃落定，由于柳昭君的干预，秦氏得以免受定远侯的责罚，只是三姨娘被剥夺了半年的月俸，三个月内禁足。云雁与云莺从首席侍女贬为次席，同样扣除三个月月俸。年迈的曹嬷嬷未受降职之罚，但也失去了三个月的月例，其余未能及时劝阻主子的仆人均被罚一个月月例。执行杖责的婆子们各自承受十杖之刑，并罚一个月月例。</p>

处罚过后，定远侯在众人面前赠予画楼和柳昭君各一枚腰牌，此腰牌象征着可以自由出入前院，无需他人许可。此举明示众人，这两个少女已得到他的庇护，无人敢再侵犯。</p>

柳昭君心中有数，这腰牌实则得益于画楼的恩惠。自此以后，画楼在府中将不再受骚扰，得以安宁，而柳昭君也借此靠近了她的秘密计划，可谓一举两得。</p>

离开怡心院时，人群熙攘，定远侯未发一语，直接领人返回前院，吩咐冯伦护送画楼回去。柳昭君这边，定远侯未作安排，李询便自告奋勇承担起送她回去的责任。卫钧如幽灵般远远尾随，生怕柳昭君再次提出让他护送，以免惹得二公子不满。</p>

尽管仅受了两大板，疼痛却是真切的。柳昭君每走一步，腿弯至腰部的痛楚让她难以忍受，倚靠在李询肩头，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李询也被她累得满身是汗，干脆蹲在地上说：“上来，我背你。”</p>

“啊？”柳昭君迟疑道，“这样恐怕不太妥吧？”</p>

“哼！”李询嘲讽地哼了一声，“你做过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p>

“……”柳昭君不再争辩，温顺地伏在他背上。“手，抱紧。”李询提醒。</p>

柳昭君犹豫了一下，双手环住了他的颈项。李询轻松起身，背着她继续前行。</p>

柳昭君感慨：“看你不胖，力气倒是不小。”</p>

李询回应：“你看起来纤瘦，身上却还有些肉呢。”</p>

柳昭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瞬间红透，手指在他胸口狠狠拧了一下：“你这个登徒子！”</p>

“嘶！”李询吸了口气，轻笑着反问，“是谁色呢？你捏的是哪里，知道吗？”</p>

“……”柳昭君默默收回手，突然发现他走的路不对，连忙提醒：“你走错方向了。”</p>

“没错，我带你去我那里上药。”李询淡然地说，接着补充道，“我自己来帮你处理。”</p>

柳昭君：“你放我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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