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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客人？”林家老大林宏已经年过六十，他一辈子醉心研究，人际交往能力几乎为零。</p>
看到黎昭的第一眼，他下意识开口问：“弟妹，这是你娘家亲戚？”</p>
“大哥，先进来说话，外面冷。”见林宏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林绅就知道他刚从研究所回来。</p>
黎昭不知道来人是谁，不过听教授称他为大哥，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副新的碗筷。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林宏已经坐在桌边，激动地说着基因库什么。</p>
“基因库建成需要许多数据与软件支撑，耗费不少资金，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资金紧缺，本来研究所打算把这个项目停了。”林宏接过黎昭端来的碗筷，“结果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人捐了大笔资金进来，支持这个项目继续做下去，甚至为了项目尽快完成，他还加大了投资，帮研究所引进了几位能力出众的助手。”</p>
林宏喝了两口鸡汤，继续跟弟弟分享好消息：“我听别人说，这位资助人身边有位很重要的朋友，从小与父母分开，吃了很多苦。他是为了这位朋友，才斥巨资帮助项目继续进行下去。”</p>
听到这句话，黎昭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晏庭。</p>
林宏一口气把话说完，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吃饭不挑，一口饭一口菜，非常规律。</p>
黎昭想，大概这就是科研大佬的神秘之处？</p>
大概是察觉到黎昭的视线，林宏突然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你是弟妹家哪个亲戚？”</p>
“大哥，他是京大的学生，不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杜玉书无奈地笑，“你吃完饭后，今晚就住在这边，明天再让你的助手接你回去。”</p>
“哦。”林宏多看了黎昭两眼，“他长得跟你有点像，我还以为是你家亲戚。”</p>
这句话出口，黎昭感觉教授与阿姨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悲伤又似无奈，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好意思。</p>
这让本来打算吃四碗饭的黎昭，只吃了三碗。</p>
吃完饭，黎昭要去帮着洗碗，被杜玉书拦住，把脏碗都交给了林绅：“你陪林叔叔看一会儿电视，我去厨房跟老林说点事。”</p>
厨房门关上，黎昭听到自来水流出来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p>
黎昭有些尴尬，坐在他旁边的林宏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p>
“我又说错话了。”他有些坐立不安，两只手抓着沙发垫，沙发垫被他捏得起了褶皱。</p>
黎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桌上的果盘，朝林宏面前推了推。</p>
没过一会儿，教授出来了，他温和地对黎昭笑了笑：“外面雪大，早点回宿舍，明天考试认真点，争取拿奖学金。”</p>
“认真是要认真，奖学金就太为难我了。”黎昭假装没有看出林教授家里气氛不对，走到厨房门口，跟杜玉书告别：“阿姨，我先回宿舍了。”</p>
“路上小心。”杜玉书装了一兜水果给黎昭，“拿回去跟宿舍里的同学分着吃，晚上不要熬夜。”</p>
她的笑容仍旧温柔，只是眼角看起来有些红。</p>
“好。”黎昭知道自己不该开口，所以他对杜玉书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着水果离开了林教授家里。</p>
天色微黯，雪又下大了，黎昭吸了一口凉气，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围巾戴上，雪花落进他脖子里，冷得他打了两个哆嗦。</p>
“昭昭，等等。”</p>
杜玉书拿着围巾追了出来，她出来得太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p>
“阿姨，外面冷，别把你冻感冒了。”黎昭跑上前接过围巾，催促着杜玉书回屋子。</p>
“好。”杜玉书看了黎昭一眼，笑着转身往教职工楼里走，刚走到楼梯口，林绅就拿着她的外套跑了过来。</p>
“外套都不穿，你的戏迷如果知道他们的女神，在雪地里没穿外套，肯定会骂我没有照顾好你。”林绅揽着妻子的肩往家里走，“冷不冷？”</p>
杜玉书摇头。</p>
“玉书，你这么喜欢黎昭那孩子，不如我跟他说说，收他做干儿子……”</p>
“不。”杜玉书摇头，拉开门走进屋子，“韶韶知道后，会以为我们已经忘了他，不喜欢他，他会难过的。”</p>
林绅欲言又止，他轻轻关上门，给妻子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p>
“老林，那孩子脖子后面长了一颗痣，跟韶韶一样。”杜玉书捧着杯子，声音有些发抖，“每次看到他，我都忍不住想，咱们韶韶长大了，应该也像他这么好看。”</p>
可她知道，韶韶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三个月大，他甚至来不及在这个世界上跑一跑，走一走。</p>
她知道，把黎昭幻想成自己的孩子，是对黎昭的不尊重，她也想控制自己，可是她做不到。</p>
当初老林回来说，在操场上遇到一个跟她长得有些像，脖子上还有一颗痣的男孩子，她以为是老林太想孩子产生了幻觉，后来看到黎昭本人，才发现老林没有骗她。</p>
可是脖子上长痣实在太寻常不过，身边十个有两三个人脖子上都有可能长了痣，只是位置或大小略有不同而已。</p>
面对黎昭灿烂的笑容，她甚至没脸跟那孩子说，他们对他的好，对他的照顾，都源于对亲生孩子的移情。</p>
她心中有愧，却又总想多看他几眼。</p>
然后在内心欺骗自己，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肯定也是这么乖巧讨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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