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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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踏出，雷声顿消，却有梵音袅袅。</p>

第三步踏出后，康震面色肃穆，缓缓一拳击出，拳头上的雷暴灵气再无丝毫戾气，反而隐隐荡出暮鼓晨钟之声。</p>

“洛晴空！”这一拳打出的同时康震低吼道。</p>

洛晴空方才一直在用灵感大王的状态观察两人，在他的视界里，大殿之内的七彩灵气犹如长空云卷一般，循着无数玄妙的轨迹被康震纳入体内，正看的如痴如醉时，心中一动，体内那一丝亚空间的黑色能量突然躁动不已，惊留在自己识海中的法门随之自行运转，黑色能量由一丝化万道，顷刻间遍布全身。</p>

洛晴空本就是蓄势待发，听到康震吼叫，一脚跺向金属地面，竟然发出如若洪钟大吕般的砰然之声，身体如离弦之箭化作一道黑影弹向周侗。</p>

周侗看到康震这一拳，眉目间露出欣慰之色，拧身背对康震，一脚直直戳了过去，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拳脚相撞时爆发开来，洛晴空堪堪冲到周侗身旁，正要一拳抡出，却被这冲击力影响身形一滞，周侗探手勾住他的后脑勺便砸向地面。</p>

洛晴空头下脚上的被拍在地上，半张脸顿时血肉模糊，这小子向来是愈挫愈勇，双手一撑弹起身子，左腿缠绕着几股黑气扫向周侗腰间。</p>

康震的三步一拳被周侗一脚戳破，却不退反进，脚步切换方位时，另只手已经一掌劈出，配合着洛晴空的攻势将周侗所有退路封死。</p>

周桐嘿嘿一笑双手背负，抬腿后发先至，用脚尖点在洛晴空的膝弯，洛晴空顿觉左腿失去控制，狠狠的踢向了康震。</p>

康震急忙偏转掌势架住洛晴空这一脚，掌腿一触即分，可青色的雷暴灵气和那黑色能量碰撞在一起，竟然在二人之间悬浮盘旋，纠结而成了个诡异的小光球。</p>

“退后！”还没来得及细想，二人就被周侗一人一脚给踢飞了出去，周侗背对他们双手合握，将那光球紧紧罩入掌心。</p>

一道无声无形的冲击波从周侗掌心迸发开来，通体精钢打造的演武殿竟如同被敲响的巨钟般轰鸣，康震被周侗踢飞落地，未及起身便运转灵气，防住了冲击波和声波的双重袭击，而洛晴空则直接被再次震飞，重重撞在大殿的铁壁之上，登时七窍流血。</p>

满寺僧人再次从惊醒，不过有了上次康震和惊打斗的经历，这次只是达摩院和戒律院的几位长老高僧前去查看。</p>

大殿的震颤和轰鸣声由强转弱，直到消失，整整持续了十息左右。“你的雷暴灵气已经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了。”方才诡异光球的炸裂，已经将周侗满身补丁的上身棉袍震的粉碎，露出精瘦的胸膛，他也不以为意，捻着胡须说道：“你弃了日月铲之后，明显还是以左拳为日，右掌为月，日出月落，生生不息。”</p>

康震刚从地上起身，面色有些泛红，已然是受了点暗伤，闻言急忙躬身道：“正如师父当年传道授业时所说，天地乃是大循环，而人的身体是小循环，修炼的终途是要契合天地，康震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只能说初窥门径。”</p>

“我周侗痴活了一百一十二年，在武道一途倾尽所有，然而如今也只能叹这天地之间，伟力实在浩瀚难测，能随波逐流已然不易，又谈何能与之契合啊。”</p>

周侗走向康震摆在地上的那堆已经被冲击波吹散的吃食，从中寻出唯一一坛没有破碎的美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后盘腿坐下，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过来。</p>

康震心知师父这是要给他们传授武学心经，一巴掌拍在呲牙咧嘴还想继续打架的洛晴空脑瓜子上，提着他的后脖颈跪坐在周侗面前。</p>

“我这一生收徒众多，教授与你们的都是我自己的心得，或许能给你们些启发，少走些弯路，但同样也会限制你们自身对武道的领悟。”</p>

“康震，今日演武，可有所感？尽可说来与为师听听。”</p>

康震闻言，细细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师父，康震习武数十年，一直钻研灵气之奥妙，这天下间我雷公的名号在顶级高手中也是排的上前列，再加上弟子入了大相国寺后，日夜诵经参禅，已将雷暴灵气的狂戾转为慈悲平和，威力反而成倍增加，可如今师父竟然不用真气，只凭肉身就能压制弟子，弟子。。。。。。想不明白！”</p>

“为师且问你，这灵气从何而生？”周侗捏起一块肉干，却没有送进自己口中，而是丢向洛晴空，洛晴空眼睛一亮，张嘴叼住嚼了两下就吞进肚里，他脸上的伤口被丝丝黑雾盘绕，已经开始愈合结痂。</p>

周侗又看了一眼洛晴空，继续问道：“还有这真气，又从何而生？”</p>

“灵气由天地而生，真气又因灵气而生。”虽然这种武学基础问题甚至连黄口小儿都能说上几句，但是康震依旧恭恭敬敬的答道。</p>

“那么，夫聪之所去，则震雷不能使之闻，明之所弃，则三光不能使之见，岂輷磕之音细，而丽天之景微哉？而聋夫谓之无声焉，瞽者谓之无物焉。??况告之以神仙之道乎？”</p>

“这段话，天下武夫皆知，但是又有几人能真正悟其真意？”</p>

康震双眼一亮似有所悟，但是脑海中那团迷雾依旧存在，他跪伏在地：“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指点迷津！”</p>

“这小子身上处处都是古怪，他真是从你那边过来的？”周侗却忽然换了话题，纳闷道：“那边过来的人我见过不少，但这个洛晴空却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他的身体构造怪异，我甚至都觉得他和楚云端那个牛鼻子一样，乃是大颂而生的天选之人了。”</p>

周侗瞳孔现出神光，弹出一缕灵气没入洛晴空额头：“只要真正进入了十仙境，自然就会掌握灵感大王的神通，这小子体内盘绕着一丝不属于这方天地的力量，方才化作黑气显现而出，你也看到了吧。”</p>

康震作为半步十仙，暂时无法开启灵感大王的感知，便将遇到洛晴空之后关于他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讲述给自己的师父。</p>

周侗听完，闭目沉思许久，再睁眼时，竟然有所悟般浑身气势起了一丝变化。他的身材矮小且瘦弱无比，裸露的上半身肌肉虽然如死去的老树枝节般干瘪，此刻竟然在灯火照耀下隐隐泛出金属光泽，让康震恍然生出自己的师父已经和这整个大殿融为一体的感觉。</p>

“天地分为阴阳，日为阳，月为阴。上为清下为浊，再有四方东西南北，并称八荒六合。”周侗站起身来到洛晴空前面：“困在十仙境多年，老夫早就心中存疑，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是不是过于纯粹，道家各种修身典籍所说的阴阳之道，是否因为后人并未参悟通彻，以至于能入十仙境之人凤毛麟角，更莫论千辛万苦入了十仙境之后，却又根本无法修炼到大圆满。”</p>

“楚老道选择了丹术，我选了武道，而关穹那个刀痴选了向死而生的兵解之道，至于老和尚和那个毒丫头，我已经数十年未见过了。”</p>

“这小子身上的黑气，让我生出既想接近却又想远离的怪异感，康震，方才你跟他对那一掌生出的异变，可有什么感觉？”周侗将手掌轻轻覆在洛晴空头顶，控制着自己的一丝灵气一点点的去和未知的黑色能量接触，洛晴空没有从这个小老头身上感知到丝毫恶意，就任由他摸着自己脑袋，双手不停的抓起散落在周围地面上的吃食往嘴中塞。</p>

“灵气和黑气接触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同时又返回来一种弟子从未感受过的能量形式，但是那种能量在我体内存在时间极为短暂，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应就已经消散。”康震抬起手掌回忆方才那电光火石之间体内灵气的变化，认真答道。</p>

“能量这种叫法，我很赞同，包括你们对于武者体系的详细划分，还有什么卫的人我也打死过不少，小队战术，灵气禁锢，包括灵械武器，确实让我大开眼界，但是你们对于灵气的研究，还是陷入了死角。”</p>

周侗说着将手从洛晴空头顶收回，他控制着属于自己，旁人只能看到微微淡蓝色的灵气，温和的从洛晴空体内吸引出一粒芝麻大小的黑色能量，并将其包裹其中，形成了一点绿豆大小的光球，然后悬浮在右手食指指尖：“你尽量感悟这两种能量是如何纠缠共存的，为师能给你的时间不多。”</p>

康震闻言心中默念佛号进入禅定，周身灵气缓缓接近周侗指尖，只是还离尺余便无法再近分毫。</p>

而旁边的洛晴空也早就停下了吃喝，不知在何时已经开启了灵感大王模式，眼中红芒大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小的光球。</p>

三十息过后，周侗将那光球化作一层光膜包裹在食指之上，然后缓缓点向地面，坚硬的精钢地面如同豆腐一般被他轻易戳入：“我本以为真气，灵气，还有所谓的甚么神兵利器和护身宝甲，全都是身外之物，最终还是只有这副天造地设，能将灵魂包容其中，随后经历生老病死的臭皮囊，才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已的，可现在。。。。。。”</p>

康震深深的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师父您。。。。。。已经十仙通了！”</p>

“为师现在才知道，八年前那次跟楚老道煮茶论道，他眼神中霎那而逝的一丝落寞是为何了。”</p>

周侗却无表现出丝毫修至十仙圆满的欢喜，反而一脸落寞之色。</p>

“我周侗浸淫武道百年，一生以人能胜天作为我的武道之心，誓要以淬炼肉身到极致来破开十仙通之障，谁知真正踏上巅峰之后，触目所及，景色竟是凄凉不堪。”周侗苦笑道，言语之间浑身的金属光芒竟然逐渐开始转为暗沉锈蚀之色，有些地方的皮肤和肌肉甚至腐蚀脱落。</p>

“师父！”康震大惊失色，心知师父刚刚突破大境界后心境还未稳固，被魔障所侵扰，但是以他的能力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对洛晴空吼道：“去！快去找楚云端！就说周侗生了心魔！”说完就赶紧找出之前藏起来的舍利念珠，盘腿坐在周侗前，将灵气聚在喉间，念诵起《白衣观音大士神咒》。</p>

然而仅仅在这短短时间内，整个大殿都开始腐化，本来就已经变型的结构不堪重负，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p>

守在殿外的戒律院长老差点把手中的禅杖给掰弯了：“那觉元自从来到大相国寺，已经妄生了多少事端！我这戒律院难道形同虚设？等方丈出关，定要将这。。。将这泼和尚逐出寺院！”</p>

达摩院长老叹气道：“师兄莫要烦了嗔戒，这演武殿本是达摩院所建，却被觉元当做了自己的僧房，这且不说，他在大殿中藏满了酒肉荤腥，我又能如何，说他他不听，打又打不过，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p>

戒律院长老也只能吹胡子瞪眼，却也不敢踏入殿中，因为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庞大的演武殿在一点点坍缩，内里的灵气已经混乱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p>

“康大叔，还有周，呃，周爷爷，我体内的这团能量，还是刚刚我那二爹留在我脑海里的知识告诉我，是正反世界的对立，哦不对，是对应体现，互相吸引又互相毁灭，还好我大爹把反世界的能量提纯之后才塞给我，否则我可能早就暴体而亡了。”洛晴空并未听从康震的要求去找那楚云端，而是根据方才用灵感大王模式，观察周侗如何凝聚双色光球而生出的感悟，也伸出右手食指，将一丝黑气凝聚在指尖上方，开始尝试着吸引周身灵气。</p>

“大爹？二爹？”康震的禅定直接被洛晴空一句话给打破，正要给他来个大比兜，却惊讶的站在原处目瞪口呆。</p>

洛晴空之间的黑色小球甚至已经大如绿豆，可是之前一直被他排斥的灵气，此刻却缓缓的从四面八方被牵引而来，洛晴空对灵气的运动流转，只停留在能用眼睛看到的水平，身心感知毫无经验可言。他只能凭借观察来控制黑球对灵气的吸引力，忽然有几丝灵气与黑球接触的过快，黑球表面闪耀出一道夺目的炫光，顿时引发了周侗和大殿的剧烈反应。</p>

康震扭头看向周侗，发现自己的师父已经半个身子沉入精钢地面和大殿彻底融合，一只手臂也已经锈蚀断裂，便毫不犹豫的捏爆手中一颗舍利佛珠，其中那团积攒蕴养多年，浓厚无比的灵气猛然灌入康震体内，纵然他是半步十仙境，依旧浑身剧震，面色胀得通红。</p>

但此刻他却不能使用自己掌握的十仙境之一地行仙的神通，通过改变身体肌肉骨骼比例来提升对灵气的容量，因为他已经察觉到师父的肉身已经处于坐化边缘，无数灵气波流被他吸引而去，接着转化为沉沉死气随之消散，而这正是顶级修道者的肉体在死亡前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由于极速时间内的灵气抽取消散，整个大殿开始慢慢出现了灵气真空区域，一旦出现最终极的灵气塌陷，洛晴空会不会被吸成人干康震并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p>

“康大叔！我扛不住啦！”洛晴空大吼一声，他之间上那粒黑色小球虽然开始慢慢将灵气吸引过来又将包裹其中，虽然和周侗方才演示的反道而行，却也竟然保持了稳定，只是吸引灵气的流量完全比不上周侗。</p>

此刻体内灵气已经膨胀到快要炸裂的程度，康震完全有能力提着洛晴空从这已经完全失控的灵气涡流之中远远离开，然后只需要等着自己师父的肉身无法再从真空塌陷中抽取一丝灵气，接下来灰飞烟灭即可。</p>

只有半柱香时间，不对，只会更短，但自己和洛晴空还是足以逃离这个区域。可大相国寺还有整座万岁山，应该都会笼罩其中，在这一夜之间无数僧人百姓都会因此而死。</p>

一念万年，康震心中忽然浮现出他早已遗忘的回忆，女真族的干仁大萨满临死前对他说的遗言：“这世间，所见日月非阴阳，所见生死无轮回，这天地之间，皆是蝼蚁，只不过，有些蝼蚁能生出些许本心。”</p>

洛晴空再次嘶吼道：“我感觉这个老爷爷快不行啦！我不能再跟他争夺灵气了！”</p>

康震浑身一震，长白山的屠戮画面在他眼前如电影画面般掠过，直到那个一身死气的身影站在雪山顶上，完全遮挡住了落日余晖。</p>

本是蓬勃的灵气也开始忍不住从体内逸散，康震一惊，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也领悟了灵感大王的神通，目光所及之处，一侧是用小黑球聚集灵气的洛晴空，一侧则是坐化飞仙的师父。</p>

“奇怪，为何他是生？他是死？”</p>

康震嘴里嘟囔着，一边走向周侗，一边沉声喝道：“大相国寺所有僧众，即刻组织周遭百姓退离万岁山十里之外！半个时辰后，生死只能看佛祖是否佑护了！”</p>

随着康震连喝三遍之后，整个寺院里上上下下所有僧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开始紧急向寺院外撤离的同时，分派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僧去劝离周边村庄百姓。</p>

“向死不向生，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康震来到师父面前，将手掌贴在他的胸口，灵气源源不绝的渡了过去。</p>

“大萨满，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康震感受着体内灵气的急速流失，又捏破了第二颗舍利佛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