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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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墨犹豫了一会，接过帕子，动作极其小心地将那碎骨包裹起来。</p>

回到县衙，他将那几块碎骨给仵作验了骨龄，大概在二十五上下，正与李远铭的年龄吻合。</p>

缪尘霜暗想，果然和李念娡所述，李远铭的尸体被烧毁了。可是仅凭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怎有力气将一个成年男子的尸体从棺材中搬几里开外焚毁？</p>

此案疑点太明显，李念娡一定知道内情。</p>

祈墨的想法与缪尘霜不谋而合，他正欲唤那女孩来县衙继续盘问，可却听缪尘霜开口道：“不必唤她。”</p>

“为何？”祈墨有些疑惑。</p>

“李念娡所诉的和尸骨上呈现的伤痕一致，且她叙述案情发生经过的时候眼睛是朝着左下方望的，这是在回忆的表现，说明她亲眼看见或是亲身经历案件的发生。可依照常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不足以独自将一成年男性尸体抛尸毁尸，说明凶手可能另有其人。”</p>

站在一旁的李盛学听闻，赶紧搭话：“对对对！小女绝不是凶手！”</p>

缪尘霜不予理会，继续分析道：“可李念娡主动站出来承担罪名，或许她是在袒护某个亲近之人，此人与她关系极其亲密，且心思缜密。”</p>

她顿了顿，随即下了结论：“凶手应为成年男子，在县衙上供职，与李念娡熟识且关系亲密，性格正直果断，寡言少语。”</p>

话音未落，堂上的众人带着“你就是凶手”的表情齐刷刷地看向李盛学。</p>

缪尘霜摇了摇头，这李盛学就光“性格正直果断”这一点就不符合。</p>

“李知县，这县衙上可还有其他符合条件的人？”祈墨问道。</p>

李盛学本被众人盯着发懵，这么一问突然回过神来：“有……是下官的侄子李毅……是县衙上的主薄……”</p>

“带上来！”</p>

那李毅一身青蓝布衫被带上公堂，表情淡然而毫无惧色，眉眼间的那股凛毅的神态与李念娡毫无二致。</p>

“李远铭一案，可是你犯的？”祈墨开门见山直切主题。</p>

“不知。”李毅微开着口，只吐出两个字。</p>

“十二月二十五日当天，你在何处？”</p>

“县衙。”</p>

“近期是否去过李府？”</p>

“未曾。”</p>

“你最后一次见到李远铭，是什么时候？”</p>

李毅摇了摇头，缄默不语。</p>

缪尘霜打量着李毅那身纤尘不染的衣衫，分析着这类人往往看似处事不惊，可心底仍有一处柔软的地方无法触及，一旦触及便会失态。</p>

“李念娡为何要为你顶罪？”缪尘霜问道。</p>

那李毅眉头一抽，眼神不复淡然，变得有些慌乱地看向李盛学，“娡儿她？”</p>

李盛学重重地点头，轻叹一声。</p>

“娡儿……为何……”李毅肩头微颤，喃喃低语，“真是个傻丫头……”</p>

他原本微微昂着的头缓缓地垂下，张着的双手开开合合，又忽然猛一抬头：“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娡儿无关！”</p>

“果真是你干的？远铭他……他可是你的堂兄！”李盛学愕然，指着李毅，“毅儿，二叔不曾记得你是这样的人……”</p>

“可二叔……你可知你儿子是怎样的人吗？”李毅冷眼看向李盛学，“他欺辱妇女……就连娡儿和晴儿也不放过……”</p>

说到这，他双唇忽然颤抖得厉害，双手来回不停搓着，断断续续道出了自己作案的经过。</p>

他虽然比李念娡大五岁，可两人打小关系极好，经常在一起习字玩乐，可某一天他发现了李远铭的那些不齿行为，起初先是震惊不已地跑去告诉李盛学，可谁知李盛学却毫不理会，只称那是兄妹之间的玩笑，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和李远铭的禽兽般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p>

当李毅再一次撞见李远铭想要欺辱晴儿的时候，气得拿砚台砸了李远铭，可当时李远铭并没有当场毙命，但这场景无意间被李念娡撞见。</p>

次日晚上，李远铭闯入了李毅家中想要报复，李毅用书桌上的镇纸石将李远铭击打至死，怒极之下的他对李远铭那些往日令人发指的行为深恶痛绝，便将其双手用柴刀砍下，可当这一系列行为发生过后，他又心底又忽然涌动起一丝悔意，毕竟李远铭再怎么禽兽不如，也还是自己的堂哥。出于愧疚，他将李远铭被砍下的双手又重新缝上去，用草席裹了尸体扔在桥下，尸体被人发现后他买通了仵作楚老头，又将县衙上的卷宗偷出撕毁。</p>

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但却听说那被指认为凶手的秦宁上大理寺鸣冤，情急之下他只好连夜开棺毁尸灭迹。</p>

“你做的这些事……娡儿为何都知道？”李盛学浑身颤抖着，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的侄儿就是杀害儿子的凶手。</p>

“我从没告诉她……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偷偷跟在我身后，目睹了这一切……”</p>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站出来为我顶罪……”李毅凄然一笑，几分无奈，几分欣慰。</p>

一名衙役走上前来，将一把柴刀和一套针线摆在公堂上，称是在李毅家中后院柴堆底下搜到的。</p>

李盛学见了那物证，忽然瘫倒在地，捶胸呼喊：“这一切……皆因我教子无方啊！！”</p>

凄厉暗哑的声音回荡在公堂上，令众人默然唏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