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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光预想过很多情形。</p>
莫空可能会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可能会强言激辩，抵死不承认自己与阿逢一案有关系；还可能会将此事全推给他人，打消对他的疑虑。</p>
可面对季如光的诘问，莫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将话头引到别处。</p>
“说说看，怎么个救法。”</p>
“季如光，你我之所以踯躅于红尘，只因这个五浊恶世有病。”</p>
“我承认这个世界是不完美的，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在‘踯躅’。”</p>
“做不成命定之事，夜夜在噩梦和恐惧中度过，惶惶如丧家之犬，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不是你，季如光？”</p>
“做不成命定之事，是因为时机未到。夜夜噩梦，是因为不敢忘却所托。丧家之犬我倒认了，可你若胸怀天下，哪里不能为家？”</p>
“还有——”季如光冷笑道，“你怎知我睡不好，是因为有人天天在窗下监视么？”</p>
“季如光啊季如光，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p>
“什么？”</p>
“身怀千金，却就陋室，白费了你那身天资。”</p>
“这么说，你竟知道我的‘天资’是什么？””</p>
“不废话了。我希望你与我，一同医治这个病入膏肓的世道。”莫空坦诚地伸出双手，“我不与蠢人竖子相为谋。与我同行吧！你我过去是朋友，希望今后还是。”</p>
“如果我不听从你，便会有莫大风险。这便是所谓的‘救我’？”</p>
两人一时沉默，又一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惨烈，笑得决绝。</p>
“那便如此？”</p>
“那便如此。”</p>
季如光忽然问道：“你妹子呢？”</p>
莫空不置可否：“在她应在的地方。”</p>
季如光趁其不备，一把撕下了马车帘幕。</p>
车厢里端坐着一个少女。</p>
她已不见了平日那种无喜无忧、无爱无恨、无惧无畏、天真恣意的样貌。</p>
原本清丽的面庞傅粉施朱，反如一潭死水；名贵的朝凤裙不合时宜地裹在身上，极像一个被戏谑着打扮的木塑。</p>
“莫伽姑娘，你还好么？”季如光柔声问道。</p>
她呼吸均匀，面色红晕，可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一个字也没回答。</p>
“季如光，她可是我妹子，我能让她吃亏？”</p>
莫伽头上的簪子掉了下来，发髻有些歪斜，她却岿然不动，眼角滚出泪珠来。</p>
莫空叹了口气，穿好簪子，又掏出手帕，准备为她擦拭。</p>
莫伽的朱唇抽动了数下，脸也偏向一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兄长的好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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