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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一句话与漓潇表明心意,在场众人,大半都黑起脸。哪怕半空中的青衫男子再如何不讨厌刘清,那也是自己闺女。

人世间每个当了爹的,儿子娶媳妇总是乐呵呵,可女儿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很难有个好脸色。

唯独漓潇咧嘴而笑,半空中的张早早也面露笑意。

漓潇以心声问道:“江天背后的剑,是一柄先天之剑,杀力巨大。可你那柄青白,尚在封印之中,你有把握吗?”

刘清笑道:“在我拳剑之下,神灵也要让路。”

漓潇翻起白眼,没好气道:“少吹牛,快去打架,打完了做饭给我吃。”

一袭青衫缓步走去水面,朝着那白衣勾了勾手。

江天冷笑一声,并未动用背后长剑,而是伸出手来,一道剑光自打远处飞来,落在他手中。

紧跟着便化作一道剑光,只眨眼间便到了刘清身后,斜提一剑,当即便把刘清一分为二。

上方青衫男子摇了摇头,“在元婴修士面前用这低等替身符,这不是找打么?”

离秋水瞪眼道:“这算是你的拳法弟子吧?”

男子讪笑一声:“接着看,接着看。”

江天一剑斩开刘清那道替身符,横握剑柄,钉向水面,剑气迸发,当即水浪四起。

远处漓潇咧嘴一笑,傻子学聪明了嘛!

刘清不在水下,而是以神行符瞬间上移,从天而降,一拳砸向江天面门。

后者提起长剑,以剑身格挡,被砸的退开数十丈,掀起一道十余丈高的水浪。

刘清当然不会给他喘息机会,再次甩出神行符,瞬移至江天面前,一个肘击朝江天胸膛,可惜那白衣身影提剑斩向刘清下盘,两者只得互退几丈。

江天的握剑手臂,微微颤抖。

半空中,离秋水沉声道:“张木流,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力气?以他这等境界入的归元,只是倾力一拳,就能砸碎金丹了吧?”

男子摊手道:“与我一样,推衍不出。”

下方水面,这次换刘清主动出击,拉开拳架,以寸锦对敌,掌劈肘靠,愣是让江天疲于应对。

刚刚想要拉开距离,刘清又换

作缠风式出拳,如影随形,紧紧贴在江天周遭,不给起拉开距离,施展剑术的机会。

缠斗许久,两人打的难解难分,江天猛地皱起眉头,再不压制一身剑意,拼着被刘清一拳砸向脑门,也要提起一剑,划向刘清小腹。

一人受拳一人挨剑,二人都不轻松。

江天被一拳砸的脑袋昏沉,可刘清小腹也被划开一道口子,剑意夹杂集中,哪怕聚集灵气疗伤,也久久不能愈合。

两人悬空对峙,刘清瞧着颇为凄惨,却是一脸笑意,丝毫没拿小腹伤口当回事。

以伤换伤是么?这个我可在行。

江天冷声道:“再不拔剑,我可不留手了。”

刘清淡然答道:“用不着。”

一袭白衣脸色愈加阴沉,单手持剑,一身骇人剑意流淌,沉声道:“此剑学自张伯伯,名唤破障。”

一剑瞬发,刘清躲都来不及,只微微侧身,一道剑气却已经穿过小腹,将他来了个前后通透。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柄飞剑化虚而来,直刺刘清胸膛,也是来不及躲避,堪堪错开,却被一剑戳穿肩头。

半空中,离秋水摇头道:“这孩子太藏拙,江天却没留力。”

张早早缓缓落在漓潇边上,笑道:“不着急?不心疼?”

谁知漓潇露出个笑容,轻声道:“江天敢这么下死手,很快便会遭殃。只要他不拔出巨鹿井,刘清打他玩儿似的。”

三年前不是怎么想的,可这家伙两次破境搞的天下皆知,以他的归元境界,自己都要费点力气才能打趴下。

张早早转头看去,笑道:“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刘清暴退数十丈,好像身上那两个小洞无关紧要。

抬头看向江天,眯眼道:“奔着杀我来的?”

说着缓缓伸手,分别扯下两个肩头的符箓,又震碎两腿符箓,背后二十张负重符尽数脱落,一身气势陡增,拳意流淌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震的方圆千丈湖水沸腾。

江天皱起眉头,冷声道:“对敌即分生死,要不然与你逗乐么?”

一袭青衫撩起长袍塞进入腰带,缓步走去,面无表情。

我来教你做人。”

每一步走出,两侧十丈开外,都有一道高数十丈的水浪,如同是中间那青衫武夫步履太过沉重,挤压的两侧涌出水浪。

江天皱起眉头,挥舞手中长剑,倾力斩出数道剑气,又以剑意凝聚数柄虚无长剑,与剑气一起斩去。

刘清双腿微屈,脚踩着水面猛地跃起,一道炸雷响声之后,水面才如同被巨石砸了一样,迸发水浪。

只见那一道青衫身影于半空中疾驰,一拳之后,剑气尽皆散开,递出第二拳,百余柄剑意所化的长剑,在拳意前占了下风,也是被尽数搅碎。第三拳,直向江天面目,没了二十几张负重符的压制,刘清出拳极快。

江天赶忙以心神操控飞剑再次从背后袭来,可刘清理都不理。

你剑比拳快,我我拳比剑近,你敢换伤,我们就换伤,你想换命,那就换来看看。

果不其然,见刘清明知一柄飞剑直向他后脑勺时也不收拳,江天只得调转剑身,疾速而来,护在自己身前。

如若飞剑直朝刘清,他必被一剑穿过脑门。可同时,江天也会被一拳砸碎头颅。

换命,刘清敢,江天不是真的敢。

扶舟县走出来的年轻人,从没觉得自己的命金贵过。

尽管那柄飞剑拦住一拳,江天仍旧被砸的倒飞千丈,直直在水面划出一道沟壑,拳意之下,水面沟壑久久不能复原。

刘清沉声道:“本命剑呢?”

张木流颇为惊讶,以心声与离秋水说道:“这小子一股子巨力,卓康估摸着都不是对手啊!”

离秋水也略微苦笑,轻声道:“江天输了,无论气度还是旁的,都输了。刘清方才一拳,还不是全力。”

小舟之上,漓潇颇为傲然,扬起脑袋,与张早早说道:“看吧!一旦他撕下符箓,就是几拳事。”

又有一位同是白衣背剑的男子姗姗来迟,悬浮小舟一侧,苦涩道:“领教过了。”

巢矩见着刘清今天的样子,心中想的最多的,是那家伙是不是到最后,也没把身上符箓尽数扯下?是不是现在与江天对敌,也还是在藏拙。

其实连刘清也不知道,若是调

动人身山河那道神泉,倾力出拳,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上方张木流叹气道:“瞧瞧你把人家江天逼的,都不顾形象了。”

离秋水沉声道:“不是,江天这小子当真了,要吃大亏。如今世道不比万年前,巨鹿井之是镇物而已,况且……”

张木流笑着说:“没什么好遮掩的,当徒弟的胜过师傅,师傅该高兴才是。”

离秋水这才说道:“况且方葱那妮子,与她神形俱合,青白的威能,早已不下于你的不惑了。”

刘清一声过去,江天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深吸一口气,竖剑身前,笑道:“荥林江天,与你问剑。”

刘清与漓潇异口同声道:“这才像个剑客嘛!”

“扶舟县刘清,接剑。”

猛地眼前一变,刘清只觉得脑中一阵昏沉,回过神时已经在扶舟县刘家宅子。

那颗槐树下,有一位老者手持藤条,气得胡子都颤抖。有个男孩跪在地上,神色倔犟。

老者狠狠抽了其一藤条,怒道:“去不去道歉?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仗着自己一身气力就欺负人,为何不听。”

男孩强忍着痛,低声道:“要去你去,我打断他的腿,不后悔。”

有个少女急匆匆跑来,护在男孩身前,朝那老者跪下,哽咽道:“刘老爷,饶了小少爷吧,他为了救我才伤的尤仲,都是我害的,你要怪就怪我。”

老者看向男孩,沉声道:“是这样吗?”

男孩却摇头道:“不全是。”

又是一藤条下去,“那是因为什么?”

男孩抬起头,眼眶通红,“他说我刘清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

或许是在气头上,老者当即道:“难道不是么?”

男孩死死看向自己的爷爷,使劲儿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便跑了。

画面一转,刘老爷子病重,掏出十枚方孔钱给了槐冬,说道:“他要是回来,不许去我坟前,我没这么个孙子。”

水面之上,刘清如同魔怔一般,一动不动。

江天持剑上前,沉声道:“此剑名为忆惜。”

这等本命神通,极易让人陷入幻象。

江天快

步往刘清去,漓潇提起风泉,沉声道:“你敢!”

张早早却摇了摇头,笑道:“无事。”

果然,只见刘清额头一抹金色光华闪过,整个人退出梦魇,甩出神行符,只一拳便将江天砸飞。

“这本命神通,用错地方了。”

刘清越是风轻云淡,越是留手,江天就越觉得是刘清瞧不上他。

白衣青年缓缓起身,甩去手中剑,伸手去背后,拔那柄巨鹿井。

漓潇不顾阻拦,瞬身到了刘清身旁,瞪着眼往其嘴里塞进一颗药丸,言语颇为心疼:“你就不疼么?”

刘清咧嘴傻笑:“不疼。”

漓潇没好气道:“可我心疼!”

说着看向江天,柳眉竖起,“你有脸皮拔出巨鹿井,就不要怪我欺负你。”

有个独臂中年人瞬身而来,按住江天肩头,轻声道:“输了就是输了,要输的起。一直以来你都自认为天才,看不起除却漓潇之外的任何同龄人,这下领教了吧?”

中年人看向张木流,笑道:“张兄,差不多得了,孩子的事儿,孩子自己解决。”

张木流无奈摊手,心说我就是明面上的一家之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江天那小子真敢拔剑,我就敢借泗水井给刘清。今日二人一战,其实江天本不该输的这么惨,主要还是他过于心高气傲,一心只拿漓潇做对手。其实要是单把他拎出去,四大部洲的各自年轻一代榜单,他可能挤不进前五。而漓潇,板上钉钉的第一,若是以赡部洲论,就是赡部洲第一,以十三洲共论,便是天下第一。

江天咬了咬牙,苦笑道:“刘清,你我终究还有一战!”

那对父子瞬身离开,巨鹿井自行飞去离秋水手心。

刘清缓了一口气,可心中却是上方同是青衫的男子言语。

“小子,不要自满。元婴境界能压住你的,哪怕不算我闺女,这天下也有一手之数。况且,如今的炼气士有十二境,元婴才是第六境,但凡遇上个同等天才的分神修士,你便毫无招架之力。”

刘清赶忙点头,朝着上方恭恭敬敬作揖,喊了声伯父,伯母。

离秋水甩了个脸离开

,张木流只好跟在后面,返回木秋山。

张早早掩嘴一笑,看向刘清,“那石灰加热的法子是可行,可要是挑着胆子出门一天,还是不够的。”

说完朝漓潇眨了眨眼,也瞬身离开。

刘清这才明白,自己前不久做了个极其尴尬的事儿,那卖糖水的女子,原来是漓潇的姐姐。

算了,事已至此,喝口酒压压惊。

漓潇问道:“你们见过?我姐说的话什么意思?”

刘清便将在神树山边上的事儿说出来,漓潇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她试探你的品性,我姐姐是神树山的山主。”

某人当即喷出一口酒水,“当闺女的都是宗主了,那伯父伯母境界得有多吓人?”

漓潇只说不知道,从未见过爹娘出剑,只知道光是娘亲的十谅水,一旦剑意微露,瞬间千里冰封。

刘清冷不丁问道:“漓姑娘有没有想我?”

女子脸色微红,“想你个头,忙着修炼,哪儿顾得上想你。还叫漓姑娘,讨打是么?”

某人讪讪一笑,轻声道:“可我想潇潇。”

漓潇猛地瞪眼,红着脸说道:“某人走了几年江湖,油嘴滑舌了不少啊?听说在青鸾洲,还有个姑娘同行,长得贼好看那种。听说在瘦篙洲,还掳走人家准皇后?”

刘清只是笑着说:“我喜欢你。”

气得漓潇直跺脚,转过身背对刘清,其实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

可那个其实受伤不轻的家伙,还是说道:“我喜欢你。”

远处的木秋山,张木流埋着头四处找寻东西。

离秋水没好气道:“你干什么?转的我眼晕。”

张木流气呼呼道:“我找个板砖,削死这个臭小子。”

离秋水嗤笑道:“你不是喜欢那小子么?”

这位木秋山山主气的不轻,“喜欢归喜欢,可他三言两语便把我闺女魂儿勾走了,我当爹的能忍?”

离秋水撇嘴道:“也不看看某人当年什么德行。”

……

收到回信的乔恒,立即着手在原本的梨茶镇修建房舍,并以刘清名义掏钱,让栾溪帮忙

刻画一道阵法,暂时无需攻伐之力,有那聚拢灵气的功效便是极好。

其实,梨茶镇有个硬是不愿搬去扶舟县的钉子户。可雾溪要扩宽,整个梨茶镇都已经被淹没,老妇人已经没地方去了。

朝云跟栾溪去了很多次,同行的还有黄芽儿,说把老奶奶接去扶舟县刘家,可老妇人只是摇了摇头,说儿子儿媳都死在山中,自己就留下这么几间屋子,要是搬走,不如淹死了算。

没法子,最后还是乔恒将一座宅子连根拔起,搬到了梨山脚下。

今日乔恒、栾溪、朝云、陈岩,还有黄芽儿黄椿,六人一起来到梨茶镇旧址,所有房屋皆被拆除,就剩下杨老太太那座搬去北侧的宅子。

乔恒与朝云三人去山中寻找形胜之地,方圆十几里要寻到三处阵脚来刻画阵基,关系到聚灵阵的功效,所以不得马虎。

黄椿领着数十工匠,按乔恒所注的舆图,要先建造一处小镇规模的地方。

按刘清信上说,这地方以后还叫梨茶镇,与两座山峰各自相距也就是二十多里地,以后就是未来山头儿的挣钱之处。

只不过如今请不起那种仙家匠人,只得先以凡俗房舍充场面。

黄芽儿则是背着一大包东西,去看那位老婆婆。

进门后,老妇人连忙走来,接住黄芽儿,板着脸开口道:“都说了来时不要拿东西,就是不听,能不搬走,我已经很高兴,很谢谢你们了。”

黄芽儿拉着老妇人坐在院子里,笑着说:“这处地方,我家少爷全买下来了,现在要着手重建梨茶镇,您要是还想重回原来房子那处地方,到时我们可以帮您建在江上。”

出门在外,黄芽儿一直称刘清为少爷。

杨婆婆急忙摆手,拉着黄芽儿手掌,慈祥道:“不了不了,如今已经很好,我老婆子又能活几年了?”

黄芽儿学着板起脸,“杨婆婆怎么能这么说话,少爷还在远游路上,最多两三年就会回乡,他可在信里说了,让我们转告您,养好身体,到时他与槐冬还要再吃杨婆婆做的好菜呢。”

几年前,有个年轻人说帮着她的儿子儿媳报仇了,杨婆婆深信不疑

。那个青衫背剑的少年人,与个穿着黑衣的小丫头,不知道如今长高没有。

杨婆婆高兴极了,笑道:“好!那我好好活着,等他们回来。”

其实当年斩了那只厉鬼,杨婆婆就已经知道,刘清肯定不是一般人。去年年末,朝廷的人来动工,那位乔师傅把自己房子连根拔起挪到一旁。那时老婆婆更知道了,刘公子不是常人。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长得极好看的姑娘来看她,说是刘清已经买下方圆三百里,老婆婆可以放心住下。

也就是这时候,这个自打儿子儿媳死后,就一直心存死志的老婆婆,有了一点儿想再活几年的心思。

雾江边上,黄椿与那些个匠人侃大山,都是扶舟县人,说着家乡方言,极易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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