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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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沐的泪越落越多。</p>

直到细小的啜泣声惊动了半梦半醒的慕容锦，他猛地睁开眼坐直。</p>

对面已经坐了人，她弯着腰低下头，已然没有今日上车时那副灿烂自傲的风光。</p>

在哭。</p>

哭着的人没看他。</p>

陈嘉沐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裙摆被攥进指缝之中，鼻尖红得像雪中一颗山楂，晶莹玉润裹着糖壳一般的泪。</p>

她的眼泪汇在鼻尖，一颗一颗地落下去。</p>

慕容锦的喉结滚动。</p>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p>

他只是看，看陈嘉沐哭得仿佛车内没有第二个人。从小声地哭变成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他又一次听到了那种声音。</p>

呼吸不畅的“嗬嗬”声。</p>

吐气要比进气多。</p>

她的脸被不规律的喘息烘得红润，肩膀耸动着，连带着发髻上繁复的装饰碰撞作响。</p>

玉碎般的叮当之声，轻颤着的盛开的绒花，都盖不掉压不住她艰难的呼吸声。</p>

她好像快死了。</p>

但不是毫无生机地死，不是面色尽失地死。</p>

好响，比她被掐着脖子时发出的声音更响。</p>

好美。</p>

慕容锦的手攥紧了。</p>

他盯住陈嘉沐的脸，直到她终于抬起头。</p>

朦胧如覆着一层月光的眼珠，一眨眼就涌泉般滚落下清莹的泪，面上的妆已然花了，只有眼角斜飞的两道黛色，压着肿起的桃红眼眶。</p>

长时间的哭泣让陈嘉沐的大脑缺氧，仰起头，侧窗吹进来的风难得让她放松下来。</p>

陈嘉沐平复着呼吸。</p>

长长地吸气，长长地吐气。</p>

她慢慢地安静下去。</p>

慕容锦却突然开口道：“公主哭什么。”</p>

陈嘉沐像受了惊似的浑身一抖：“你看得见我？”</p>

慕容锦：……</p>

他眼见着陈嘉沐急匆匆去挑马车前的帘，又一脸惊慌地回到位置上坐了，用帕子狠狠地蹭面上残余的泪，像要拾起刚才丢下的公主的高傲似的。</p>

她哑着声音道：“回城吧，我有人要见。”</p>

“公主的妆都花了，这副样子又能见谁？”</p>

他盯住陈嘉沐的眼。</p>

哭得像兔子，眼睛都红了。</p>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跟将军没什么关系吧？”</p>

慕容锦便不问了。他招手让车夫回城，马车又平稳地动起来。</p>

陈嘉沐一路都没说话，手背压着自己的眼皮，手指微微蜷缩，红艳的指甲像滴落的血。</p>

慕容锦也不说话。</p>

他的手垂在身侧，眯着眼，手掌慢慢拢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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