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同一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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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碧空如洗。</p>

还有几日便是除夕，近半月的赈灾让流民有了安置，倒不是将他们统一安排在某处混吃等死，而是让这些流民参与了房屋瓦舍的重建，多劳者既可换吃食，亦可换银两。</p>

这个法子仅仅实施两日，街道上乞讨的流民得到了缓解，竟零零星星有店铺开了张，官兵们也都加强了城中的巡护。</p>

暖阳下，百姓们忙着将受潮的被褥、柜匣、书册之类的用物搬出门晾晒，一派万物复苏的景象。</p>

轻影有意识地翻身时，屋内已是大亮，几缕阳光漏过门缝在地板上映出一道明晃的长线。</p>

但昨夜还是睡得太晚，她的眼皮有些睁不开，喉咙也十分干涩。但因心中有所虑，她还是撑着身子掀开被褥，套了外衣便朝隔壁的屋子寻去。</p>

行至一半，她又觉得有些不妥，退了回来。</p>

自己昨夜忘了从归来客栈将行李收拾过来，此刻竟是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她无奈，只好简单洗漱了一番，坐在了梳妆镜前，将乱蓬蓬地发理了理。</p>

李南絮的房门大开，里头无人，倒是一旁的灶房里有烟往上升。</p>

李南絮也一夜滴水未进，喉咙里又干又涩，正烧着水。</p>

轻影寻来时，李南絮坐在木案边，手边放着陵州商会的名册。</p>

“殿下，我想起来一件事。”她边走边道。</p>

铜壶中的水已经沸腾，正突突地冒着热气，李南絮倒了两杯放在木案上：“烫，凉一会儿再喝。”</p>

轻影在他身旁的竹凳落座：“我知道那个胖脸男为何要杀张来财了。”</p>

李南絮闻声朝她看来。</p>

轻影捧着瓷杯，吹了吹滚烫的水，嗓音有些喑哑，接着道：“这个胖脸男先杀陈习远，后杀张来财，定是疑心张来财也知陈习远效忠于谁，毕竟他们官商勾结多年，若我是那位高官，只怕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p>

李南絮听她如是说，也想起来一事，问：“当初你在龙虎山救下杨砚书时，那群山匪当真胆大包天，知晓是羽林军依旧大开杀戒？”</p>

轻影点头：“不错，山匪向来重义气，可那胡老二即便弃他们大当家于不顾，也要劫那批钱粮，那群山匪也大多为胡老二驱使。”</p>

李南絮道：“胡老二的确反常，但他被捕后除了交代出陈习远，什么都不肯透露，大约妻儿老小都被人控制着，我们只能从其他的地方再找线索。”</p>

轻影尝试着饮了一小口水，还是太烫，她吸了一口凉气，拢着眉眼道：“既如此，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胡老二劫粮、陈习远卖粮、张来财买粮，都是杨大人押送的这批官粮？”</p>

李南絮的视线在轻影的手上，见她想喝却喝不着的狼狈样，忽而有些想笑。他将她的瓷杯移到身前，用一个干净的空瓷杯将水匀了匀，反复几次后，再度送到她手中：“喝吧。”</p>

轻影是真的渴了，丝毫不客气，仰头灌了一大口。</p>

李南絮在脑中将事情理了理，也觉得轻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这位高官或许一早便知朝廷要送赈灾钱粮来陵州，于是给陈习远传了信，让他务必将这车钱粮劫下，好从中牟利。上百号山匪，对付十来号官兵本是绰绰有余，奈何你也出现在了龙虎山，彻底击碎了他们的算盘，那高官索性断尾求生，另派胖脸男杀了陈习远，以及与陈习远谈好交易的张来财。”</p>

轻影道：“这位高官的胆子可真大，十年前能指使陈习远迫害程家军，如今为了敛财竟连杨大人都敢招惹，恐怕地位极高，会是谁呢？”</p>

两人正说着话，院外传来急切的叩门声。李南絮起身，先一步扯开了门，随即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沐凡。</p>

沐凡的脸色一片乌黑，闷着头道：“殿下，出事了。”</p>

李南絮眼皮一跳：“何事？”</p>

沐凡：“胡老二受不住酷刑，咬舌自尽了。”</p>

昨夜沐凡本远远跟在李南絮和轻影身后，李南絮在察看四周时，还是有些隐隐不安，便让沐凡去州府那头盯着了，未曾想，变故还是发生了。</p>

李南絮和轻影倒是都不意外。</p>

胡老二本就是一枚棋子，他当清楚，自己入狱之时便失去了价值，甚至成了那位高官心中的隐患，再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只会让那位高官不安，进而将魔爪伸向家中老小。</p>

于他而言，活着还不如死了。</p>

沐凡却有些自责，眉头深锁，他自知，这几日李南絮交代给他的事，他办得都不尽人意，无论是审问徐昶，还是看着人犯。</p>

他苦恼道：“胡老二是我们目前抓获的唯一可能知晓始作俑者的人，殿下，您罚我吧，是属下疏忽了。”</p>

李南絮只道：“尸体该如何处理便处理了吧。”</p>

沐凡却忽而跪倒在地，垂着头道：“请殿下责罚。”</p>

轻影看着眼前的执拗少年，有些愕然，问：“你能十二个时辰将眼珠子搁胡老二身上？还是能化成一团棉花，跑到他嘴里制止他自寻短见？”</p>

沐凡被问得一愣。</p>

李南絮道：“别哭丧着脸了，线索还未断，那胖脸男定然还在陵州城中，你带人去搜一搜。”</p>

沐凡纠结一番，在一种迷惑的情绪中，咬着牙起了身。</p>

李南絮未再说什么，倒是轻影笑眯眯拍了拍沐凡的肩，轻轻的一点力量，仿佛让他受到了鼓舞。</p>

沐凡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再让殿下失望。”</p>

沐凡离开，轻影观天色不错，也拎着剑要出门，想起什么，又折回两步，朝门里探出颗溜圆的脑袋：“殿下，我去四处逛逛，或许城中的玉石铺子开了，正好打听打听那宝石锁。”</p>

来无影去无踪的楚女侠，总算是记得离开时告知一声了，他笑了下：“好。”</p>

李南絮也未在宅院过多停留，饮完那杯水，顶着日头回了州府衙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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