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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她是跟阿娘一并被丢到的乱葬岗，她被楚风括所救，阿娘的尸身却一直倒在了那里，被风雪侵蚀。</p>
她伤得太重，没法将阿娘安葬，等她有能力回京时，乱葬岗的尸骨早就换了一波。</p>
程岁安摇头：“我只是在阿爹的坟旁给阿娘立了个衣冠冢。阿爹葬身漠北的险山谷地，但那个地方已经是西樾人的领地了，我不想让阿爹躺在西樾人的铁蹄之下，所以就把他埋在了西望山，那里能望见失地，也能望见中原故土。至于阿娘，我寻到乱葬岗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些尸骨早已被乌鸦、野兽啃食了，我找不到我们的阿娘了……”</p>
“找不到了……”轻影听着这话，眼里刹那泛起酸涩。</p>
是啊，阿娘一直同她在一起，她才是最该给阿娘收尸的人，却因着久卧在病榻，始终未尽到这份孝。</p>
再也没了胃口，她放下碗筷，望向了门外森黑的夜，幽冷月光投下一地斑驳的竹影。</p>
不多时，一阵风袭来，驿馆里又进来了几个持剑的江湖客。</p>
跳动的烛火映在她素净的脸上，她听着耳边聒噪的人声，眸中泛着晶莹。</p>
良久，她又问：“那阿兄，是如何从战场走出的？”</p>
这个问题她曾问过一回，程岁安因着她当时心情不佳，不想火上浇油，未曾提及。</p>
今日再问，程岁安似乎有所松动，但依旧没有详说：“命大，没被澹州军扎死，后来西樾军反扑，澹州军也伤亡殆尽，倒是没人对我补刀了，我在风雪中活了下来，不小心滚落到了一处山谷，被一游医所救。”</p>
轻影还想再问，这些年他过得如何，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p>
她有楚家的庇护，尚且因着旧事在心中酿成了重伤，始终不曾畅快逍遥，程岁安独自奔走在江湖，把自己弄得这般不人不鬼，又能好过到哪里去。</p>
两人沉默下来。</p>
正此时，两个侠客打扮的年轻人坐到了轻影和程岁安身侧，店小二前来招呼道：“不好意思啊两位，今儿驿馆人多，位置不够，还劳烦您几位挤一挤。”</p>
轻影本也不打算吃了，抓起手边的剑，准备去二楼的厢房休息。</p>
“看两位打扮，也是江湖人士，你们也是去无妄岛论剑的吗？”其中一个偏瘦、着灰袍的剑客好奇问道。</p>
轻影疑惑地挑了下眉：“无妄岛？论剑？”</p>
“你们难道不知？”灰袍男大剌剌坐在条凳上，先给自己点了一壶酒，剑往桌边一按，开始滔滔不绝。</p>
“这江湖上有两处位置十分令人神往，一处是北境的逍遥谷，据说那里收纳了武林的至尊武学，那鬼面仙人内力高深莫测，剑术已入无人之境，医术也很是了得，但可惜了，那位置隐蔽难寻，我等不曾造访。还有一处便是东海的无妄岛，这里倒是好找，无妄岛主擅长锻造各式各样的武器，尤其是弓弩和剑，还有一些暗器也顶顶有名，他的许多弟子都是得了有力的武器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不过吧，他老人家脾气古怪，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便不爱动手了。但是最近听闻，他耗费五年心血锻造出了一柄绝世好剑，剑脊笔直，剑刃锋利无比，剑柄用千年古木雕成，尾端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可谓武林至宝啊。”</p>
轻影听这灰衣剑客说得神乎其神，问了句：“所以呢？这跟论剑有何干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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