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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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石桥街时，陆可儿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齐明。</p>

齐明拦下马车，朝掀开窗帘探头出来的陆可儿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陆姑娘，我表哥得知姑娘来镇上，本想来见姑娘，可是昨天有人上门求医，病人情况有些棘手，他一时抽不开身，便让我代他来向姑娘请安问好。”</p>

“雨堂有心了。”陆可儿对这个便宜徒弟很是无语，一天到晚地想跟在她身边，像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好在昨天他刚到岭下村，就被匆匆追过来的夏风叫回去了。想必就是因为目前他正在医治的这个病人。</p>

对高雨堂的医术和毒术，陆可儿还是很认可的。二十岁不到的年龄就拥有一身高明医术，除了他自身具有的天赋外，与他的勤奋钻研和努力学习分不开。</p>

在陆可儿看来，高雨堂天生就是学医的料。假以时日，他的医术必将更加精湛，在启国大放异彩。</p>

“陆姑娘，这是表哥为你收集的一些药材，他说你需要。”齐明又将一个包裹递给陆可儿。</p>

陆可儿打开一看，红枣、当归、党参、黄芪、麦冬、白芍等等，分类包好放在包裹里，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p>

陆家人的身体这几年都亏空得厉害，她想做些药膳好好帮家人调理一下。前两天，她也就是向高雨堂提了一嘴药材的事，没想到他居然放到了心上。</p>

“替我向你表哥说声谢谢。”陆可儿心中感到淡淡暖意。</p>

齐明的嘴立刻就笑裂开来：“陆姑娘不要客气。你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事情，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像抢到金元宝似的。我和你说啊……”</p>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全是高雨堂平时的一些糗事。</p>

陆可儿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暗忖，这两兄弟虽然是表亲，但是，这多嘴喜言的基因却是相同的。</p>

和齐明分别后，马车走到半路，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阳光已消失不见，空旷的山野间，有种山雨欲来之势。</p>

风骤起，将一地的枯枝败叶卷起，飘飘荡荡地在半空中打着旋。</p>

秋雨有些担忧：“还有十里路，可别下雨了。”</p>

老钟抬头看了看天，朝马甩了一鞭，淡定地回道：“放心，今天没雨。不过，山那头应该下过雨，那看，那边乌云密布。”</p>

秋雨看向山那头，果然如此。</p>

但她还是担忧：“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山里下过雨，那枯木山石什么的极易被雨水冲下，岭下村正处沧云河的下游地段，途中还要经过好几条分支小河。到时河水上涨，可别将路给淹了。”</p>

陆可儿看向她：“你对山里的气侯很了解啊。”</p>

秋雨神情有些伤感：“奴婢原先的家就在山里。十年前，奴婢大概六岁时，有一年下暴雨，山洪暴发，村里很多人的房屋都被冲垮了。从山上还冲下来很多泥石，一些人家，就被埋在了泥石里。那一年，村里死了好多人。”</p>

“泥石流？”陆可儿低声惊呼。</p>

“那叫泥石流么？确实和普通的泥石沙土不一样，它们是一股洪流，裹夹着泥石，会从山上流下来。人被埋在里面，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村里的老人说，是有人冲撞了山神，山神发怒，便派泥龙来惩罚村民。不知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是奴婢家冲撞了山神，要将奴婢的全家杀死祭山神。奴婢的爹娘意外得知消息，半夜里带着奴婢兄妹俩逃跑。天黑路滑，奴婢一不小心就滚下了山崖。再醒来时，已在公子的马车上。原来是公子的手下救了奴婢。从此，奴婢就成为了公子的侍女。”</p>

“泥龙？是指那泥石流吗？”听完秋雨的身世经历，陆可儿心情沉重。古人的愚昧和迷信不知害了多少人。</p>

她解释道：“泥石流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它只是一种自然灾害，经常发生在峡谷地区和地震火山多发区，常发生在暴雨期。”</p>

“山区里下雨的地方不少，为什么我们村会发生这事呢？”秋雨想不明白。</p>

“泥石流的发生有自然原因也有人为因素。地形地貌方面，比如山高沟深，周边的地貌易于水流汇集；还有的地表岩层结构松散，容易受破坏；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长时间的降雨。人为的因素嘛，常见的就是不合理的开采开挖和滥采滥伐树木。这些举动会破坏地表，会导致植被减少，水土流失。这些都是造成泥石流发生的原因。秋雨，这些原因中，你们村一定至少占了一样。”</p>

秋雨瞬间睁大了眼睛：“奴婢想起来了，当时我们那发现了铁矿，好多人进山挖矿，还有好多人进山砍了许多树木，奴婢家附近的山林里，大树几乎都被砍掉了，为此，奴婢的爹爹还和砍树的村民吵过好几次架，还闹到里正跟前过。”</p>

“所以呀，根本就不是有人冲撞了山神。而是你们村民因自己的贪婪，过度开采山里的资源，又加上下雨而引发了这场悲剧。”陆可儿拍了拍秋雨的肩膀，问道，“后来你家人有没有找到？”</p>

秋雨摇了摇头：“奴婢那时太小，很多都不记得了。奴婢只记得奴婢家叫什么石村，村里多是姓林的人家。逃跑时的路线奴婢已记不清楚了。所以，后来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到哪去找家人。不过，听公子说，当时公子的人是在庐州境内发现摔伤的奴婢，奴婢可能也是庐州人。所以，这次公子来庐州，奴婢向公子请求，一道跟了来。”</p>

秋雨一口一个奴婢，陆可儿听得头疼。</p>

“秋雨，和你商量个事。”陆可儿看着秋雨表情认真。</p>

“小姐请说。”</p>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行么？我听不惯。”</p>

“奴婢……”触及陆可儿有些愠怒的眼神，秋雨急忙改口，“好的，小姐，我听你的。”</p>

说着话，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岭下村就到了。</p>

老钟和秋雨将陆可儿送进家门，连水也不肯喝一口，便赶着马车回金鸡镇。</p>

纪氏很不好意思，唠叨道：“唉，每天这样驾着马车接送你来回，太麻烦人家了。”</p>

“没事，他们高兴。”陆可儿却不是很在意。</p>

以后她每天都能给他们主人带来巨大的利润，他们能不高兴吗？</p>

才享受了一下专车接送的待遇，真不算什么。</p>

对于她这样的旷世人才，开多高的福利待遇都不为过。</p>

…………</p>

悬壶阁内这两天的气氛很是压抑。</p>

齐明代高雨堂送别完陆可儿，回到悬壶阁时，看到里里外外的陌生守卫似乎比昨日又多了不少。</p>

昨日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驶到悬壶阁门口，随车的护卫直接指名要找表哥。那时表哥去岭下村找陆姑娘了，护卫得知表哥不在，便直言找荣公子。</p>

荣公子很快就来了，一见到马车里的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将马车迎进悬壶阁，立刻派夏风去找表哥。</p>

后来表哥来了，见到马车里那个紧闭双眼的少年，脸色也很不好看。但齐明敏感地发觉，表哥和荣公子他们不只是因为病人的病情而心情紧张不安，而是似乎有着更重要深层的原因。</p>

他们应该是认识来访的这些人的，对其中领头的那名广袖宽袍头戴逍遥巾的中年文士态度尤其恭敬。</p>

可惜他们不让他入后院，只准他在前院的厅堂活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