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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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可儿正想主动请缨帮少年脱衣，却听纪氏对陆明皙说道：“小皙，你快去请你雷七叔来一趟。”</p>

陆可儿这才想起，这里不是思想开放的现代，而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如果她帮这少年换了衣服，以一名医者的角度她并不认为有何不妥，但其他人估计要将她钉在名声败坏的耻辱架上了。</p>

“小皙，你去找雷七叔时，不要说姐救了个人，就说……就说让他帮个忙。”陆可儿细细叮嘱小豆丁。</p>

等小豆丁应声走后，纪氏才担忧地问陆可儿：“你选择隐瞒，是因为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么？”</p>

她以前也见过不少长得俊俏的公子哥，可像这少年这般美貌的，还是第一次见。</p>

这样的人，怎会是普通人？</p>

越想，心中越发不安。</p>

“娘，我刚搜过他身上的路引。他是从平州过来的。平州那现在乱得很，指不定这人背后有仇家。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长个心眼，不要好心救人，却把咱家给搭上了。等七叔来了，你也交待他，千万别把这事往外说。”</p>

纪氏想了想，点头道：“可儿，还是你想得周到。唉，这人既然让你遇到了，说明他命不该绝。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p>

“你说得对，娘。”陆可儿由衷赞道。</p>

想到自己初见这少年时的那片刻迟疑，陆可儿真心觉得这个娘实在是太善良了。</p>

有时，古人要比现代人淳厚善良得多。否则，为什么会有“人心不古”这个词语呢？</p>

纪氏终究不放心，在雷七来之前，拉着陆可儿将此事告诉了陆天宁。</p>

陆天宁问陆可儿：“这人真是京城人氏？姓萧？”</p>

陆可儿点头：“路引上是这么写的。此人还在昏迷之中，我也没机会询问他。”</p>

“他身上可还有其他能显示身份的物件？”</p>

陆可儿想起那块腰牌，急忙掏出来，递给陆天宁：“我在他腰带的暗袋里找到这个。这东西藏得这般隐蔽，想必对他很重要。爹，你看看，这应是精铁铸造而成的。不过，雕工不怎么样，这上面的小蛇雕得实在是丑。”</p>

陆天宁接过那腰牌，垂首一看，脸色顿时大变。</p>

这哪是蛇？这分明是一条龙！</p>

而且，这腰牌这世上只属于一人所有……</p>

陆可儿惊愕地看着陆天宁。此刻他握着腰牌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似震惊又似激动，嘴唇微张着，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p>

“爹，你认识……这块腰牌？”陆可儿出声试探。</p>

陆天宁紧紧地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后，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凝视着陆可儿，眼底闪过一丝急迫：“可儿，你救的那位公子，长什么模样？”</p>

“大概十七岁的年龄，很年轻。容貌嘛，十分出色。不过，身体很弱。”</p>

陆可儿只差没有把“病秧子”三字说出来。</p>

她能看到几乎所有人身上的气，但是很奇怪，独独在这个叫萧夜鸣的少年身上，她什么也看不到。</p>

她用灵气检测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状态很糟糕，体内似乎存在着很多种毒素，各种毒彼此牵制，使他的身体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毒素也将他的身体当成了厮杀的战场，使他的身体损伤亏空得厉害。如果再没有措施医治的话，他活不过十八岁。</p>

如果说这少年出众的长相引起了她三成兴趣的话，那么他复杂的身体健康状况则引起了她剩下七成的兴趣。</p>

她想大凡医生遇到一个疑难杂症都有探索及攻克的欲~望，她也不例外。</p>

陆天宁神情剧震：“十七岁……”他喃喃低语，身躯颤抖了起来，“这么看，就对上了……”</p>

“爹，你认识这人？”陆可儿睨着陆天宁的异样，问道。</p>

“不……不认识。”陆天宁下意识否认，但对上陆可儿满是怀疑的目光，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之嫌。他顿了顿，又说道，“他……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可儿啊，你说他身体很弱，有大碍么？”</p>

“有点棘手。”</p>

“可儿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要好好医治他。如此看来，他肯定短时间内走不了，得在咱家住上一段时间。”陆天宁沉吟道，“咱们对外就说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从平州来看我，路上遇到了劫匪，受了伤，得在家里治伤休养。”</p>

陆可儿惊讶地看着他。</p>

她爹不但不反对这少年住在家里，而且还将掩护的身份都帮他想好了。</p>

这是一心要护着那少年啊。</p>

陆天宁敛下眼帘，躲避着陆可儿疑惑的目光，低声解释道：“毕竟是一名男子，无缘无故地在咱家住着，会引起村民的闲话，对你的名声不好。”</p>

陆可儿可不相信她爹的这套说辞。不过，她并不挑明，只微笑颔首道：“还是爹想得周到。”</p>

雷七很快就抱着小豆丁来了。他看见床上的少年，二话不说，也未多问，便帮忙将那一身湿衣服换了。</p>

只不过，他心中暗暗惊诧，以致于忙好后见到纪氏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纪氏连声感谢：“七哥，真谢谢你了。我和可儿都不方便，小皙又小，天宁哥这情况又……”</p>

“弟妹客气了，你家情况，我都清楚。举手之劳罢了。”</p>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是天宁哥的远房亲戚，孤身一人从平州来咱家，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受了伤。好在人最终到达咱家。这不，快到家时，头昏眼花不小心落了水，全身都湿了，人还昏迷着……”纪氏絮絮叨叨地说着。</p>

雷七内心立刻充满了同情：“那得赶紧请个大夫好好看看。平州来的？唉，没准儿是来投奔你们的……”</p>

一想，又不对。那少年身上的衣服布料可都是上等货，一看就知价格不菲，想是出自富贵人家，陆家这种情况，还有谁会来投奔？又想，据说现在在那平州，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可能还比不过陆家的处境，没准儿还真是来投奔的。</p>

又聊了几句，雷七便走了。</p>

送走雷七，纪氏一转身，便看见陆可儿正拎着一件白色的轻裘，凝眸沉思，不由问道：“这是那位公子的衣服吧？有什么问题么？”</p>

“啊，没什么。我正准备将这些脏衣服拿出去清洗。”陆可儿敷衍地笑笑，将换下的脏衣服拢在一块，拿到院子里。</p>

她没有告诉纪氏，她刚才发现这件衣服的材质十分奇异，非棉非绸非麻非皮，光滑柔软，泡在河中，竟然没有留下一点水渍，摸起来十分干爽。当她的手触碰到衣服时，更惊奇的是，从上面她感受到一阵阵灵力波动。</p>

这哪是一件衣服，分明是一件奇珍异宝！</p>

对这个萧夜鸣的真实身份，她更好奇了。</p>

…………</p>

夜风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p>

这三天里，他也不全然是毫无意识的。有时，他会清醒片刻，能听到声音，能闻到气味，但是眼睛就是睁不开。</p>

他似乎躺在一张硬板床上，有个小男孩不时在他床边奶声奶气地说着话。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缕淡淡的青草和泥土混和的清香味。屋外有小鸟在欢快地啾鸣。到饭点时，他有时能听到拉风箱的卡塔卡塔声，还有远处时断时续的犬吠声。</p>

救他的人，应是户农家。这家人，似乎擅长烹饪厨艺。有时饭点，他意识清醒时，能闻到扑鼻而来的浓郁菜香，勾得他一向清心寡欲的胃也开始大声抗议。</p>

但令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道清冷又悦耳的少女的声音。</p>

那应该是个少女，虽然他无法睁眼看见，却能感受到她的每一丝气息，年轻的、充满活力的、从容的、令人安心的气息。</p>

每回她来，不是给他施针，就是给他喂药。小男孩会陪在一旁，时不时地问她一些问题。她会很有耐心地回答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敷衍。</p>

此刻，他迷迷糊糊间，意识似乎又清醒了几分。可惜，仍是睁不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