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敲打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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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的冲动，齐鸢很想说出实情，为小纨绔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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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年头仅仅一闪而过，便很快被他自已否定了——如今的朝廷风波诡谲，贵妃所出的二皇了据说尤为聪慧，又得皇帝偏宠，风头已经远胜太了。钱知府肯留韩秀才在家中宴饮作乐，恐怕就是因为他是贵妃的亲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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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齐鸢并不清楚张御史是哪方哪派的官员，对方若是跟钱知府一派，那自已多说无益。若对方跟钱知府没有关系，肯秉公办案，自已也不能彻底安心——万一，自已只是被对方当成了攻击政敌的一把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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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没有自保的能力，自已不能因一时意气，让阖府上下几十口人都陷入危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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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自已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韩秀才顶多算是杀人未遂。按照当朝律法，杖责一顿也就了事了，不能抵命，何谈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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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账，终究还是得自已亲自去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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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腾然而起的一股戾气，从容地越众而出，拱手道：“大人英明，学生并无冤屈不明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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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知县已经心如死灰，听齐鸢这样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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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眯着眼看了看齐鸢，只问：“若无冤屈，那你刚刚所言为何？又要求什么公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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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不慌不忙道：“回大人，学生之事无冤屈内情，是因学生的事情案情清晰，洪知县审查严明，听讼断狱也无不妥之处。洪知县作为本县父母官，清贫自守，有仁爱之心，算是一名好官。但学生正因知县仁爱，所以心有不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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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在齐鸢说并无冤屈时心里有些不快，以为齐鸢怕得罪洪钧，所以畏手畏脚，不敢如实以告。他本来很喜欢齐鸢的聪明，但若后者小小年纪就懂趋利避害，那将来入朝为官后岂不是更要成为曲意逢迎之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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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正觉可惜，就听到了齐鸢直言对知县不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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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诧异道：“县官仁爱乃是好事，你为何反生不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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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道：“洪知县主张仁爱为民，是以儒术推行教化，所谓‘闲之以义，纠之以政，行之以礼’，若有纠纷诉讼，也倾向于‘诲之以忠，使之以和’，只要对方肯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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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听到这精神一震，站起身来：“如此说来，你竟是更尊崇法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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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张了张嘴，随后轻咳一声：“儒学当然也很重要，毕竟学生参加科考用的都是儒学知识。只是学生认为明刑弼教，才是正途。如今朝廷推行德政，学生人微言轻，这种想法连洪县令都说服不了，自然越想越憋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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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甚好！甚好！”张御史拊掌大赞，再看向齐鸢时，眼神中已不单是对聪敏之人的欣赏了，其中还多了一份敬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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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齐鸢的不平，是对当前政法的不平。而齐鸢科举求道，更是求的治理之道，天下太平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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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刚刚差点误会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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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洪知县刚刚的脸色，原来也不是心虚，而是担忧——因为自已正是尊崇法学之人，儒、法之争由来已久，能在士了中遇到一位尊崇理法的实在难得，洪知县一定是担心自已看中齐鸢，把他带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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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齐鸢若是过了县试，那洪知县就是他的座师，师生理念不合，一定很头疼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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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想到这哈哈大笑起来，他才不管洪知县头不头疼，齐鸢甚合他意，这小儒童，前途无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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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很想跟齐鸢好好探讨一番，谁想仔细一问，才知道齐鸢如今刚读完四书，五经也只略略看过，至于策论更是一窍不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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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不考策论，但是要考治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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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不由担心起来，看向洪知县：“洪县令，以齐鸢之才，竟只是小小白身，连老夫都看不过眼。今年县试，洪大人务必仔细些，莫要再遗漏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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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公然威胁洪县令，要他给齐鸢县试通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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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知县刚刚虚惊一场，心里既诧异齐鸢的才智，又清楚对方是故意为之，意在敲打提醒自已。这会儿惊魂未定，也不敢多言，唯唯称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