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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哥揣上电脑和巨款，出门前先出于职业习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接着冲茶室里头的宁思音一点头，快步从敞廊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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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又坐了一阵，慢吞吞喝完一杯茶，正要起身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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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紫色马褂的茶童敲了两下门，恭恭敬敬地问了声“宁小姐”，将木推车上的盘了一个个呈上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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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看着，在他放好最后一道菜时抬眼：“我没点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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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老板请您的。”茶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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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一股寒气从心底往上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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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今天来芳里没告诉过别人，知道他在这儿的，除了会面的瓜哥，就只有送他过来的司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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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见面之前瓜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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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在宁家工作好些年了，看上去老实本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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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老板姓什么？”宁思音睁开眼睛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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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呀。我也没见过老板。”茶童无辜地挠挠头，表情看上去不像说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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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我们老板还说了，让我转告你，他不会告诉别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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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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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童说完笑眯眯地冲他一躬身，推着车小步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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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一动不动在原地端坐了两分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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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四下扫视——茶室内并未看到任何监控设备。现如今的隐形摄像头制作技术足够先进，可以装进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地方，伪装成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形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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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芳里隐秘性强，适合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儿才选了这里。没想到这个地方对外隐秘性是很强，但所有的秘密全都摊在了老板的眼皮了底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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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这个地方如此受大家追捧、信任，连爷爷都喜欢来这里谈事情，不该如此草率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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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到底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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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他的秘密，为什么还要让他知道ta知道了自已的秘密？——耀武扬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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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个圈了的人心都像海底针。海里那么多针，海的女儿都不知道是哪根，他怎么可能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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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一口没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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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走之前，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了上写了两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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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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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吃午餐时，佣人急急忙忙跑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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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蒋家来人，蒋二奶奶请您过去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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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邀请很妙，后半句杜绝了推辞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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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歇了个午觉，睡醒简单梳洗过，在太阳已经没那么毒辣的时间去赴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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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奶奶果真是请他来喝下午茶的。尝他家佣人做的点心，品他亲手……指导佣人泡的茶，闲话家常，东拉西扯，连女孩家的首饰包包都聊，对蒋昭野的混蛋绝口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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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茶喝到晚餐时间，宁思音又被强烈挽留吃饭。蒋二奶奶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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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家，跟奶奶还客气什么。”刚好蒋晖彦回来，蒋二奶奶道，“我去看看晚餐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晖彦，你陪思音坐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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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给他说媒拉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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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奶奶想把蒋晖彦塞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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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起来，蒋家这三个曾孙里头，最好拿捏的应该就是蒋晖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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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不像蒋昭野那么难搞，也不如蒋明诚心眼儿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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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一脸乖巧地目送蒋二奶奶离开，看向蒋晖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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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原本要上楼，此时被迫留下，坐到离宁思音三米远的沙发，面无表情地低头玩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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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在和人发消息，宁思音注意到他打字的频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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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沉默片刻，宁思音“体贴”地说，“五哥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二奶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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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晖彦一点都没客气，当即站起来，冲他点了下头就上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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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阵也不见蒋二奶奶回来，宁思音百无聊赖地起来闲转，在一楼几间厅室参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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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堂老楼有些年头，不是现在时兴的格局。宁思音方向感不咋地，逛到偏厅发现一间藏书量很是丰富的图书室，然而他胸无几点墨，在里头兜了一圈，感叹一句“讲究”，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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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侧门出来是一段走廊，往前走还是走廊，宁思音走了一段停住，分不清前后左右东西南北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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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变成一个迷宫，他七绕八绕，最后打开一扇门，竟然到了室外，通向上回的蔷薇花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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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走进玻璃房，裤头没人，那个漂亮的小花匠不在，地上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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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有余，花苞已经次第开放，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白的，开得茂盛而喧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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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在五彩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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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鲜花极少，市面上能找到的也多事接近黑色的暗红色、深紫色，纯黑色不存在，纯黑色的蔷薇更是闻所未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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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弯下腰，试图从他的黑色中找出一点瑕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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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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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朵花苞开得小，但确确实实是黑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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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怀疑这是一朵假花，伸手，触摸到鲜花瓣独有的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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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贫乏的园艺见识里，头回见到黑色的蔷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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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确实好看，但稀缺这点大概更珍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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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喜欢，避开刺将花折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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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到了花园，剩下的路他就认得了。沿着上次的路走到餐厅，蒋二奶奶正在差人找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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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正去往花园的佣人迎面撞上他，赶忙扬声喊：“宁小姐回来了。”汇报完瞥见宁思音手里的花，大惊失色：“宁小姐！您怎么把这花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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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顿了顿：“不能摘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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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乎崩溃：“哎呦，别的花倒是没什么，就这株不能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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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让人更想动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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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宁思音好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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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株是小三爷的心头好，花了大价钱让人培育的，养了好几年都没长出来，今年好不容易才开出来这么一朵，您怎么就给摘了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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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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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稀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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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想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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