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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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伺候的仆婢们见状，皆低下头快步走了出去。</p>

门合拢的瞬间，裴钰清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p>

娇娇软软的姑娘，稍微用点力都怕能勒疼她，可气性比谁都大，一句话不说都能折腾死他。</p>

“我并非迂腐之人，”他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解释道：“也不是介怀你跟外男多说了两句话，我只是……”</p>

谢晚凝：“只是什么？”</p>

“……我，”裴钰清踌躇半晌，艰难出声：“晚晚，……我只是太喜欢你了。”</p>

季成风生的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年轻有为，他担心这姑娘会不会贪新鲜，对旁人另眼相待。</p>

这样难以启齿的心思，多透露一点，都会让人嗤笑。</p>

他怎么能说得出口。</p>

若是谢晚凝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恐怕都要让他去照照镜子。</p>

可她不知道，所以她眉头蹙的更紧，“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迂腐，打着喜欢我的名号，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p>

她是嫁给他为妻，又不是卖给他为婢，哪里有这样的。</p>

“季成风是我姨母之子，路上正巧遇见，我便同他说了会儿话，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他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交际，这也值得你……”</p>

谢晚凝说不下去，她将腰间的手扯开，低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p>

说罢，她快步离去。</p>

裴钰清抿着唇，静静的看着她走远。</p>

他知道，她说的都对。</p>

也相信，她对仅见过两面的季成风别无想法。</p>

而季成风是个真君子，绝不可能觊觎旁人妻室。</p>

这件事，纯粹是他多虑。</p>

可这样的多虑，他控制不了。</p>

费尽心思谋求到的人，即便已经可以随时拥入怀里，也没办法安心下来。</p>

反倒随着时日见长，越发患得患失。</p>

他能谋夺别人的，别人当然也能谋夺他的。</p>

静立良久，裴钰清缓缓舒出口气，抬步走出偏厅。</p>

外头候了有一会儿的裴珥见他出来，三步化作两步走上前，自袖口取出一封烫金请帖，低声道：“武原侯府的鸣风亲自送来的。”</p>

鸣风是武原侯府家臣，陆子宴的左膀右臂，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送信这样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p>

让鸣风亲自来，并不是彰显郑重，而是叫有心人看看，他敢不敢赴宴罢了。</p>

裴钰清心里明镜似的，他单手接过请帖打开，垂眸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翠云阁’三字上，眉梢微微一挑。</p>

京城青楼不少，最有名的三家，光他名下就有其二，而这翠云阁恰好就是另外一家，陆子宴却选在这儿。</p>

若不是自信旁人不可能知道他手底下的私产有多少，裴钰清都要怀疑那两家青楼背后的主人是自己一事，是不是走漏了风声。</p>

裴珥也看见了‘翠云阁’三字，纳罕道：“怎么挑在这儿？”</p>

真是凑巧呢，还是陆子宴已经知道了另外两家是他们裴家的产业。</p>

裴钰清将请帖合拢，道：“人还在吗？”</p>

“在，说是等您回信呢。”裴珥迟疑道：“您要赴宴吗？”</p>

“当然要去，”裴钰清微微一笑，“告诉鸣风，我会准时到。”</p>

裴珥站着不动，面色难看至极。</p>

陆子宴可不是好惹的，还未及冠，杀心比边关大将还重，和他们家主子又有着夺妻之恨，这宴必定无好宴。</p>

指不定就要杀人泄愤。</p>

裴钰清见属下半天没有动作，用手里的请帖敲了敲他的肩，笑道：“放心，你主子死不了，陆子宴并非莽夫，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对我动杀心。”</p>

起码，此时此刻不会。</p>

就像他，也不曾对对方动过杀心是一样的。</p>

其实陆子宴常年离京征战，对于手握最新军机的裴钰清来说，若真想取他性命，机会有的是。</p>

只需随便延误几条消息，就能叫他不好过。</p>

但裴钰清从没有那样做过，一个贻误的军机，背后或许就是成千上万条性命，他不会让无辜的生命为自己的私情牺牲。</p>

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汗，禁不起半点风浪。</p>

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他能区分清楚，希望陆子宴也是。</p>

…………</p>

三日后，裴钰清独自一人踏进了翠云阁大门。</p>

白日的青楼是不开张的，偌大的一楼大厅，空旷寂静，鸣风鸣剑等候已久，见他到了，长臂一伸，引向楼梯。</p>

“裴大人楼上请。”</p>

裴钰清微微颔首，迈步上了台阶。</p>

二楼，陆子宴负手而立，站在窗柩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雪白一片。</p>

京城足足下了几日的大雪，今日总算停了。</p>

听见身后的开门声，他头也不回，手指轻轻敲击窗沿，淡淡道：“那年，你是怎么哄她的？”</p>

一样的雪天，一样的天寒地冻，他是怎么哄的那个原本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小姑娘对他有了牵挂？</p>

半点不顾他的想法，哪怕他已经生了气，那姑娘也浑不在意，便是翻天覆地也要将人找出来。</p>

找出来想干嘛？</p>

裴钰清随手解开大氅，听闻此言，眸光柔软下来，像是看见那一年，蹲在雪地里，眼睛蒙着白绫的小姑娘。</p>

想了想，他道：“那年，她患上眼疾，骤然失去光明，心里惶恐不安，又不愿叫父母兄长，和婢女们担心，连哭都是一个人的时候躲起来悄悄哭，被我撞见过几回。”</p>

小姑娘可怜、可爱、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乖又糯，不知道多招人疼。</p>

他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一次两次还能视若无睹，只当自己没看见。</p>

可后来，便忍不住主动去给她把脉，得知只是雪盲症后，又好声相劝。</p>

本来能好的眼疾，要是因为掉的金豆豆多，而导致真瞎了可怎么好。</p>

“那年她十四，而你二十有五，对一个差不多能当你女儿的小姑娘动念，你不觉得自己无耻吗？”陆子宴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冷厉如刀。</p>

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靠着这张虚伪的脸，把他的晚晚哄走。</p>

三个月，便匆匆忙忙嫁了人。</p>

每每想起，陆子宴都恨不能把人千刀万剐，片成片。</p>

这样的质问，裴钰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