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得非求亦是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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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人没有现在这样多，这边的摊子也只有我这一个，所以那天只有我看见了。”</p>

摊主早年在拜天观所求如愿了，又觉得拜天者艰难，刚好自己也有做面的手艺，如是便在这儿支了摊子，是营生也是想着能给碗面给碗面水。</p>

“那天我坐在摊子边，远远就看见那少年，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的从南边的官路上过来，他好像什么都不懂就来求了…一身单薄的粗布衣服，膝盖上什么都没垫，到这儿的时候裤子已经磨破了。”</p>

“膝盖破了，额头也破了…比现在一些朝拜者虔诚多了，我觉得他后来能如愿也是因为他心太诚了。”</p>

柳如思一双眼睛掩不住心里溢出来的疼，她想到上午来时的路，虽然队伍因有步兵随行走得不快，可若是一路跪拜而来，怕是要熬上几日…</p>

他还什么都不懂，会不会什么也没准备，路上带了吃喝吗？</p>

“店家可知少年所求何事？”</p>

摊主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少年本不肯说，我就告诉他拜天观不讲究什么说出来就不灵，反而就是要说，来拜天观求的也不过是个机缘，说不定路上遇到的人就是机缘呢。”</p>

“店家此言有几分道理！”</p>

“嘿嘿，这是观主说的，不过拾人牙慧罢了。”</p>

“店家还是接着说少年是什么愿吧！”有人急着想听故事。</p>

摊主咳了咳继续说：“少年啊，是唯一的亲人病重，来求老天给他留一个亲人。”</p>

众人闻言纷纷了然，竭尽心力所求的，不都是这些吗。</p>

柳如思更是心知肚明，秦烈有和她说过，距今十年前，早稻收割时节。</p>

秦家只剩他和祖母，家里有三亩地要收割，其实秦烈一个人劳累点是能收完的。但祖母不忍心他一个人忙碌，硬是要下地帮他一起收，秦烈拗不过，只能自己加快速度多收一些，让祖母少收一些。</p>

可事情就是这么来的，祖母收割完就中暑了，还不是轻微的中暑，以柳如思而言应该称为热射病…体温升高却不出汗，意识有些模糊，没有昏迷，但是头痛不适全身无力，一下子就病倒在床了。</p>

秦烈立刻跑去请了城里的郎中，那些个郎中本就医术一般，对于现代都很麻烦的热射病更是捉急，可这方圆百里都没听说有什么名医，他没有更多的选择。</p>

城里几个郎中都请来过，都开了药，但人就是不见好转，反而日益虚弱。直至数日后，郎中更是直言，让秦烈准备后事…</p>

秦烈没跟她说他来朝拜求愿了，只是说祖母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最后还是走了。</p>

“那后来呢？少年什么时候来还愿？亲人病好了吗？”有人追问。</p>

柳如思不解的也是这个，祖母明明走了，秦烈为什么会来还愿？</p>

摊主叹息一声，幽幽道：“来还愿的时候不算是少年了，是六年前来的，还愿时亦是三步一跪，他已经有成熟男儿郎的样子了…亲人的病没有好，当年就病死了。”</p>

“亲人病没好，为什么来还愿？！而且都过去好几年了，怎么突然来还愿了？”有听客神色激动，却是面有不平之色，如此虔诚，上天却不允少年所愿！</p>

摊主又是叹息：“少年…我还是叫他少年吧，他说，在他决定去戍守边关了此残生之时，一少女突然撞到他身上，少女身处逆境，而他只要留下就能帮到少女，少女貌美惹人怜惜，他便留下了。”</p>

“这与所求有何干系？”</p>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摊主安抚后继续说：“当时少女问少年可愿娶她为妻，少年心知是少女情急之计，可少年孤苦伶仃已久，仍是心动，愿倾尽所有使之成真。”</p>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少女并非铁石心肠。两年光阴匆匆，少女仍留在少年身边，且正式结为夫妻。而那日少年知道了一件事，惊觉少女原来是上天赐予的另一位亲人，少年感恩上天所赐，遂来还愿。”</p>

摊主停顿，听者连忙追问：“少年知了何事？！”</p>

“这我亦不知，少年不愿说。”摊主也是觉得遗憾，很想知道到底是何事。</p>

而在听者中的柳如思早已抬手捂面，指间隐约能看见湿润，她是知道的。</p>

她十五岁及笄时，秦烈筹办了特别正式的婚宴，帮她制备了嫁妆，把之前没有的三书六礼都补了一遍。她知道，这在秦烈眼里才是真的成婚了，而她也是欣然同意的。</p>

而婚宴完成的当日，柳如思觉得年纪还太小了不能洞房，秦烈答应了等她十八岁就一直很坚定，两人穿着喜服躺在院子里看星星。</p>

两年时间，不，是更早之前，柳如思就对秦烈有了十足的信任，因为他太诚恳了，至今想起来，秦烈都没有跟她说过一个谎，最多不愿意说的沉默不言。</p>

秦烈太好了，好到柳如思确定他就是她的良人，甚至觉得用一千万换来这样的人生也不错…</p>

所以在那个星光满布的夜晚，她告诉秦烈自己为什么一到他家就改名了，告诉他自己来自一个怎样的世界，告诉他自己在遇到他之前的过去…</p>

那天晚上秦烈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目光里有很多，而柳如思能分辨的就只有希望她留下。</p>

于是她笑笑说，她也不想回去了，在那个世界她过得并不好。</p>

婚宴一个月后，秦烈和她说要出门几天，原来是来还愿了…</p>

怪不得他回去后额头乌青磨破了，他说是地上磕的，她那时还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还真是。</p>

面摊中一众听者或不解，或感叹，亦有人似乎理解道：“人生在世难得真心，能得娇妻濡沫相伴确实是难得的幸事，得非所求亦是如愿了。”</p>

“店家好故事，今日这碗面太值了！”有个听者心绪奔放鼓起掌来。</p>

摊主神秘一笑说：“我还没讲完呢！”</p>

众人都是疑惑，柳如思也是从指缝中看向摊主，求愿还愿不是结束了吗？</p>

“少年是来还了两次愿的！”摊主放出惊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