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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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内。</p>

柳如思因突然的醉香，躲过了许多磨难，不过贤贵妃却鄙夷不屑为她撤去熄灭香炉，殿内还是这般浓香四溢！</p>

贤贵妃不知道的是，柳如思其实片刻左右就缓过来了——气味闻久了是会适应的，而她发现，这样“醉”着，好像什么麻烦事都不用管了！</p>

于是她还是在桌上趴着，趴得久了，就直接睡着了…</p>

而太和殿内。</p>

皇帝出席，稳坐主位，众人跪的跪，拜的拜…</p>

一番体现君臣和睦的流程之后，皇帝的第一句话，就落在褚时钰身上。</p>

“钰儿，怎么没让秦皓去保和殿？这儿可没有他的玩伴。”</p>

褚时钰略微坐直了，平静道：“若不是记得父皇上次说看着他舒畅，这回就不带他来了。”</p>

“钰儿有心了，朕就是怕前头严肃了些，他会闷得慌。小子，你要坐这儿还是去保和殿寻你娘亲？”皇帝意味不明的问。</p>

小秦皓感觉有深意，但一时想不出来，就又把问题扔了回去：“我想跟义父一块儿，但若皇上爷爷让我去找娘亲，我也很乐意。”</p>

“呵呵呵。”</p>

皇帝笑而不语，执玉箸夹菜，这是开宴的意思。</p>

王侯将相百官群臣纷纷动筷，开始推杯换盏。</p>

殿内席位分两列，按身份高低为序，下位才会起身给上位敬酒，有的为表示尊敬会离席上前去敬，但隔得远了通常就不会去敬了——身份差太远，也没有敬酒的必要。</p>

一刻多的其乐融融之后。</p>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于靠前的席位上站起身，举杯朝褚时钰示意，待得那双年轻的瑞凤眼看向他…</p>

“端王殿下，老臣先与您喝一杯请罪酒！”老者声若洪钟，说完便兀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p>

大殿前头的视线都往前，后头看不清的，也都莫名噤了声。</p>

“太傅，为何请罪？”</p>

褚时钰语气恭敬，心头则是一阵叹息，麻烦来了，而来的是最麻烦的人物，只是太傅年岁已高，几乎不问世事，怎么会出席中秋宴？</p>

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公，在大夏都没有实权，但地位超然，因为他们名义上是帝师。</p>

细究之下太师才是三公之首，不过于褚时钰而言，太傅就是他最不愿意碰上的！因为太傅负责教育皇嗣，褚时钰受其教诲多年，哪怕皇室的师生身份不像民间那么严苛，也理应有所敬重。</p>

“听闻殿下在西南受一位孀妇所救，殿下不顾其所愿，将其带回京城，且至今痴缠不放，可为真？”太傅言辞犀利。</p>

褚时钰微顿，事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太傅的遣词是将柳如思归于无辜者的，于是他颔首应道：“是真。”</p>

太傅肃然喝问：“殿下研习四书五经已至精深，应知何为礼义廉耻！为何孤行己见，行无耻之事？！”</p>

满殿都是精彩纷呈的神色，这斥责可一点也不轻！虽说骂两句对手握权势的端王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但谁也不会喜欢被骂呀！</p>

褚时钰自然不会喜欢被骂，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因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为人不齿的事，他早跟柳如思母子自认过小人了！</p>

换作别人，他也可以这么回答，但在太傅这等大儒面前，说出来就等着被骂到狗血淋头吧…</p>

小秦皓站起鞠躬行礼，声音清脆道：“这位爷爷，义父是说要带我来京城上学，所以娘才会一起来的。”</p>

褚时钰神色微缓，他自己开口，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但秦皓就不一样了…</p>

对五岁稚子，自然是无法太严苛，太傅收起些微厉色，但还是板着脸问道：“你母亲可愿意来？”</p>

“娘亲不愿意。”秦皓据实道。</p>

褚时钰顿时脸一黑！这小子！</p>

“可我是想来的。”秦皓又表达了自己的意愿。</p>

褚时钰脸色又明，小孩原来是想先维护一下娘亲。</p>

太傅神情变了两下，皱眉道：“你母亲既然不愿，你怎么能违背母亲意愿，依从他人？”</p>

“我没有违背娘亲意愿，我还劝过义父…那时候还是叔叔，但是义父说一定要走，娘也没办法，所以我就如愿了。”秦皓陈述道。</p>

褚时钰眯眼看着站起来跟他坐着一样高的小孩，这小子到底想干嘛？！</p>

“所以你想说什么？”太傅也满是疑惑。</p>

“我是想问，女子有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但孝道又是该遵守的。”</p>

秦皓认真发问：“我爹英年早逝后，家中就只剩我和娘亲了，那我愿意与义父走，娘亲不愿意，那到底听谁的？”</p>

大殿中气氛被搅动，有些人啼笑皆非，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神色莫名的看着身处殿堂却若若大方且童言无忌的小孩。</p>

其中有一魁梧高大的壮年武将，目光闪烁着，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p>

“百善孝为先，当敬重你母亲意愿！而且孝，不仅是对生者孝，对你亡父也该尽孝！让母亲随一心怀不轨的男子，至你父亲为何？！”太傅严厉道。</p>

“也就是说，孝道大过三从，多谢太傅爷爷解惑。”秦皓若有所思的点头，鞠躬道谢，然后坐下。</p>

“哈哈哈…”左上首的席位传出憋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却听得分明，却是康王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孩还真是到哪都在求学。</p>

褚时钰无语至极，搞半天秦皓就是自己想问疑惑？！</p>

不过小孩这一打岔，太傅也稍卸了严厉，转而苦口婆心对褚时钰劝诫道：“殿下此前行事磊落端正，素有君子之名，怎能堕落于私欲至仁义于不顾？”</p>

“有私欲，也是出于仁义，柳夫人欲抚养幼子成才，为积攒学费而每日操劳疲累。我心有不忍，是衷心助救命恩人达成所愿。”</p>

褚时钰又一次庆幸当初便选择带她离开，梦中她会那般激烈的反抗，大概就是少了这个合理的借口…而现在这个借口还能用来粉饰一下私心。</p>

“殿下若仅是助恩人幼子成才，自然是大善，甚至不失为一件美谈！”</p>

太傅眉眼又锐利起来：“但老臣听闻，殿下先是将人困于王府，柳氏求陛下赐了住所才得以搬出。殿下却依然紧随不放，每日流连忘返，可有此事？！”</p>

褚时钰略略皱眉，虽然他的形迹并未隐藏，但太傅深居简出且不喜闲言碎语，怎么会了解他的事情？</p>